惨叫已然到了门口。
夏相宜正在伺候戚家二少爷穿衣，听见身后惨叫，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刚转身，一道士就提着血淋淋的刀刺了过来。
“活神仙！你……你……你杀人了？！”惊恐的声音从身后戚家二少爷的喉咙里发出。
夏相宜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道士提刀越过她，走向戚家二少爷。这道士便是白天坐在上首、说要带他去修仙的那人。许是这道士的确对戚家二少爷有些另眼相看，此刻冲过来，并没有立刻向他插刀，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他，“我若告诉你，你要随我修仙，第一条就必须灭家以证道，你可愿意？”
戚家二少爷口中哆哆嗦嗦着、语无伦次地说不清楚一句话来。
“你不愿意？”
“不……”
“不愿意啊，可惜了……”
道士染满鲜血的刀随意地一挥，戚家二少爷亦噗通一声倒地。
可那道士提刀转身一走，他就又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还多了一把黑凛凛的长刀。道士看见银色月光下拉出来一条不属于自己的狭长的影子，差点吓得心跳骤停。他立刻站住，身子不敢动，捏着刀的手却下意识地抓紧了。
那条影子忽然间又矮了下去。
道士猛地转头。
戚家二少爷死后，魂魄从方红夜的身体里离开，方红夜得以恢复如初。但是被阿薇占据了身子的夏相宜倒地后却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动，他晃了几晃，她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你是什么人？”道士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的男人，地上本该躺着的戚家二少爷的尸身却不见了踪影。大晚上的，他这个修道之人也不免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方红夜抬眸瞥他一眼。
道士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
腰间的长刀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道士低头对上长刀，心脏几乎就要跳到嗓子眼处。他的刀是那样的可怕，只是单单的瞧上一眼，就仿佛灵魂要被收走了一般。
方红夜站了起来，长刀“哒”的一声出鞘，不等他挥刀，刀已自己飞了出去，将道士抹了脖子。那道士便整个化作一道轻烟，被长刀给吸收了。
这道士并不是真正的人。
他亦只是早已长埋地下的厉鬼而已。
这戚家大院，就没有活着的人。
门外很快又有道士围拢过来。看见方红夜，他们都很吃惊。
“这小子是谁？为何方才不见他？”
“大哥竟被这小子杀了！”
“赶紧地杀了他！”
方红夜长刀一挥，几个道士都作了他的刀下亡魂。
“公子公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忽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方红夜看见小苹果正拉着一个道士，口中喊着“公子”，那道士却举着刀要冲进来杀方红夜。
这道士的样貌与阴二月完全不同，龇牙咧嘴的甚是猖狂，指着方红夜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对仙人不敬，看我不把你宰了！”
方红夜毫不犹豫地举刀挥了过去。
“不要杀公子！”小苹果从那道士背后窜了出来，挡在他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甚是惶恐，惶恐中却带着执拗的坚定。
黑凛凛的长刀还是越过小苹果刺向了那道士。道士惨叫一声，便如烟影一般蓦然消失。
雪，倏然间停止落下。
子时夜半，天上无月。
灯灭。
整个戚家大院除了呜咽的风，突然陷入安静，只方红夜一人立在庭院之中。
深深厚厚的雪里，染满了鲜血，雪白得那样纯，血红得那样艳，远远地看着，竟有一股诡异的唯美。
好像一个披着艳骨的女人。
不，是一个襄着珠肌的艳妇。
不对，是一个含着玉齿的少女。
她躺在那里。
她坐在那里。
她匍匐在那里。
她一丝儿不挂，发出难以分辨的声音。
她像水一般灵动，像鱼儿一样扭动着身子。
她很美。
美得不可方物。
可是看不见她的肌肤！
只有血！
和肉！
以及血肉！
像豆腐渣一样，凝成块！
生出了蛆！
蛆虫从眼珠里爬出、从肠子里钻出、从指甲缝里抽出，像一张薄薄的皮，从缝尖里一点点地挤出，最后往外一弹，蹦出一只圆滚滚的身子，用长长的嘴贪婪地吸食着像豆腐渣一样的血肉。
恶臭突然充斥整个天地。
血和肉站了起来，带着满身白花花的蛆虫。
院子里、屋子里，越来越多的血和肉站了起来，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