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用沉默回应了他。
文笠原本是想隔着电话和妹妹谈心,不成想电话那端的人不配合。
“文箬,你别浪费机会,行么?翘课逃学,一点都不酷。你爸念完大学,浪费自己的天赋,跑去极地做向导。他已经用实践证明了,他是失败者。你真想重蹈他的覆辙吗?你明明有一条宽广的大路可以走,偏偏不走,要去走小路。你回头问问林扬,看他想不想念大学,想不想有一份更体面的工作?”文笠苦口婆心一口气说完,期间夹杂着口不择言地指责她那位不负责任的父亲。
文箬没吭声,眼睛里雾蒙蒙,倒是和空气中的水汽融为一体。
文笠放缓了声调,“文箬,后天回来吧?”
文箬抽了抽鼻子,嗡嗡地说,“回去也是你们家,不回。”
文笠有些无奈,“什么叫我们家?那也是你家。”
“才不是呢。”文箬忍住了眼泪,吐了一口气。“哥,我退让一步,习题册我做。你也退一步,一个月就是一个月。舅舅那边,你不好应付的话,我来说。我会告诉他,我不喜欢去你们家。”
文笠拦住了她,“我来说吧,不过需要等待时机。”
文笠他们家和姑姑家,原先一共五口人。两个小家庭只有两对兄妹是和睦的。
文笠的爸爸文宣和文箬的妈妈文静是相隔十岁的亲兄妹,哥哥无条件宠妹妹。照理说,文宣应该也宠外甥女。事实是文宣讨厌文箬的爸爸,连带不喜欢有反骨的文箬。舅甥俩的关系是隔着电话能吵起来的那种。
文笠的妈妈和文静这对姑嫂一直不和谐。文箬不喜欢舅妈总埋怨自己妈妈,所以和舅妈关系处得也很差。文笠以前是不喜欢姑姑的偏执,现在是不喜欢姑姑的偏心。当然,他也不喜欢自家爸爸抱怨文箬的不懂事,不喜欢自己妈妈骂他们父子俩一脉相承的扶妹狂魔。
文箬挂断电话前给她哥发了张好人卡,“哥,谢谢你,你人真好!”
电话挂断了,文箬头发上笼着一层薄薄的水珠,额头的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用手揉了揉脸,甩了甩手上沾的雨水。
再抬头,头顶已经撑起了一把雨伞。
“我没偷听。”李牧用手指指了房檐下,说,“我刚在站那儿,听不到的。”
文箬假装埋怨,“你都带伞追过来了。近在咫尺呀,你居然看着我淋雨。”
李牧低头没吭声。文箬抬起手臂碰了碰他,“我开玩笑呢。谢谢你,李牧。”
“电话里没什么不能听的。我哥催我回去,回他家去。我不喜欢舅舅和舅妈,他们也不喜欢我。所以,我拒绝了我哥的提议。”文箬叽叽咕咕噼里啪啦挑选了电话的部分内容,讲给李牧听。“我刚刚居然答应我哥要写作业。嗷嗷嗷……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怎么办,要不李牧你帮我写吧?你不懂的题目,我来辅导你。”
李牧瞪她,这人是当老师当上瘾了啊。
文箬大方与他对视,乐滋滋地说,“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李牧你捡了大便宜,免费的物理奥赛老师耶。这次我不会骂你笨蛋了。”
李牧不置可否。
他不说行,主要是自己放着家里顶级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不用,跑到千里之外的村子里,给自己找了一名高中生当家教。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有病。
他也不说不行,因为没搞明白她的玩笑话里有几分戏谑。
不过,小物理老师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喜欢新的身份,也喜欢教学的内容。至少她面对物理比面对吉他的几根弦,更游刃有余。
“走吧。我先去洗澡。睡觉前,我可以辅导你一个小时的习题。”
“不用。”李牧见她当真了,才开口拒绝。“我想学习物理的话,回家可以跟着我爸妈学。”
文箬心说,这人明明就是妈宝男和爸宝男。“你爸妈学物理的?”
李牧说,“他们本科学物理。我爸是物理系的老师。”
文箬想了想,“你跟着你爸妈学了十五年,不也没学成吗?换个老师,试试呗。”
周五晚上,已经玩了整整一周的两个准高二生,在没有书桌和板凳的西厢房,趴在竹床上开始补习高中物理。
辅导老师依旧是急性子。她看到简单的题目,扫一眼说这题简单,跳过。她遇到复杂点的题目,心里盘算着解法,三言两语说这题用哪个定律,然后继续跳过。她转着笔,点完选择题点填空题,点完填空题,点计算题,手速快得犹如步步高学习机。
毕竟,文箬是能动脑和动口,绝不动手的辅导老师。学生是个慢性子,他握着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下详细的计算过程,决不跳过每一步。
“李牧,你这样不行呀,考场上的时间不够用啊。”
“考场上,我会从分值高的计算题开始做。”
“题目做不完怎么办?”
“做题是为了学习知识,不能为了考试而做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