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闹闹着,第一周过完了。李牧收获了许多在大城市里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发给家人的照片越来越多,小视频种类也越来越丰富。
第二周的清晨从一窝燕子的叫声开始。天蒙蒙亮,邻居家的公鸡还没打鸣,村头的小猪肯定也没开始哼哼叫,大金二金小金的啁啾声就已经此起彼伏了。
李牧起床,开启了一天的饲养员生涯。他已经养成了惯性,早起帮忙打好水,再去市场买新鲜的肉禽鱼虾。他的爷爷、姥姥和姥爷起床都早。周一早上,他去菜市场的时候,与他们视频连线,带着三位老人一起云游乡村的集市。
听不懂当地方言没关系,集市上摆摊的摊主也不是要做一锤子买卖。更何况,李牧去了几次,大家都知道他是林扬家的亲戚。价格公道,称量也公平,他也不会讨价还价。
三位老人是既欣慰又心疼。
爷爷说,你爸爸在你这个年龄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历练了一周,差不多了,要不回来吧。
姥姥说,你妈妈从来没吃过苦,她都不知道菜市场在哪里。
姥爷问,上周你爸妈去看过你吗?他们也太狠心了。
李牧原本是想让他们放心的,结果又引得老人们挂心。他不得不逐一安抚。
文箬没有见到吉他老师,开启了自学之路,只是第一周进度缓慢。她安慰自己说,慢点好,慢点可以把基本功扎硬实了。周日下午经过文笠的开导,她主动跟妈妈通了电话,虽然没有说上话,不过她也没前几天那么纠结。
晚上,她又收到覃延发来的两张老照片,一张是四人合照,一张是抱吉他的单人照。这张单人照里的人,比起被妈妈撕碎的那张照片里的人,更年轻,也更有活力。
她不知道他曾经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怎样的遭遇让他毅然决然地放弃所有去流浪。她盯着照片,想象着如果照片里的人是自己,又将会怎样。可惜,文箬太年轻了。十五岁的姑娘,想不通成年人在人生每一个节点上的选择。
夜里,文箬抱着手机睡了过去,梦中并不安稳,一会儿梦到风在冰盖上呼啸,一会儿梦到一个人在黑色的北冰洋沉浮。在梦里,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能看到和北冰洋一样颜色的黑色头发。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鸟叫,听到了开门和关门声。睡不着了,艰难睁开眼皮,她穿着拖鞋,下了楼,坐在竹凳上发呆醒神。
李牧从菜市场回来,在文箬眼前打了响指,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李牧问,“想啥呢?没睡好?”
文箬皱皱眉头,“头疼。我做了一晚上噩梦。”
李牧笑着问,“什么噩梦?你可是连蛇都不怕的人。”
文箬隐去了梦中人,只讲述了场景。“梦到掉海里。”
李牧打开冰柜,把牛肉和整只鸡放进去。隔着院子,他说,“这个简单。我教你游泳,下次再做水里的梦,就不算噩梦了。”
文箬笑了。“我会游泳,不用你教。游泳池里扑腾两下还成,真掉海里了,游泳扑通只会更绝望。”
李牧关上冰柜,弯腰把河虾倒进水桶里,提到文箬眼前,说,“看虾扑通吧。活虾,越扑腾越好吃。”
文箬嫌弃了,抬脚佯装要踢他,“滚!”
李牧跑去院子外接电话了。他的手机一直震动,他爸爸打来的电话。
他爸爸的声音传来,“李牧,你大早上干啥了?你爷爷和姥爷轮番给我打电话,让我接你回家。”
李牧问他爸,“那您来接吗?覃叔前天都来了呢。”
沈教授反问他,“如果我去接,你回吗?”
李牧拿乔了,“我考虑一下。”
他爹在电话里直接否定了前提。“不用考虑。我不去接,你妈也会不去的。你该干活,干活。该反思,反思。”
李牧诚心求助,“好吧。爸,辛苦您帮忙劝劝我姥姥他们吧。我上周发照片和视频少了,姥姥说没看到我的消息,睡不着。我今儿早上开了视频,带他们云逛了集市。爷爷、姥姥和姥爷又心疼我了呗。”
沈教授大早上被自己亲爹和岳父岳母轮番轰炸,心烦。“你自己的爷爷、姥姥、姥爷,自己安抚。”
李牧是这样回复他爸的,“爸,那也是你的爸爸,我妈的爸爸和妈妈。”他没给爸爸反驳的机会,接着问,“我妈呢?”
“还在休息呢,她前段时间太累了。”
“噢,好吧。你们还要呆多久?”
“两三周。你妈妈还有一周的会,我跟这边研究所也有合作。”
“你们注意身体呢。我争取不添乱。”
“滚。”
李牧的表情和心情都如同雨过天霁,有事没事都是小神仙。
白天,无事发生。文箬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琴弦,听到金子们叫,便喊李牧回来喂燕子。
“你比燕妈妈还敬业。不能再喂了,由奢入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