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萤磕磕巴巴：“好、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
从幼儿园小班开始算的话，已经过去十三、四年了。
不过如果从昨晚开始算的话，那其实才过去一天。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苏萤看着他被小卖部的暖黄色光线包裹的身形，柔柔的，薄薄的，就像这条街道一样，笼罩在陈旧的时空滤镜后面。
小卖部没有镜子，苏萤不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是否也是这样。
陈知桓的头发在灯光下散发着浅淡的金色光泽，细碎的刘海垂在眉上。
其实苏萤并不能很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神。
吊灯上有蛾子在飞。
突然，脚边小学生的一声高唱打破了寂静：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我去炸学校，老师不知道！
一拉线，我就跑，轰的一声学校没有了——！”
“现在天都要黑了，应该明天早上唱才对！”
两人：“……”
“这个歌谣原来从2003年开始就有了吗？”苏萤的神思被强行拉了回来，“我还以为是从我们那会儿才开始的。”
陈知桓早有预见般，竖指噤声：“嘘。”
苏萤眨眼：“什么？”
突然，一声怒吼从小卖部后面的居民楼上传来：
“还在外面玩！还不回家！？？”
“玩玩玩，放学了就知道玩，还不回家做作业！”
“给我滚回来！！！”
“诶呦——”
小学生们一哄而散。
陈知桓瞥了一眼电视上的时间，调侃：“嗯，果然，每天这个时候都要被骂一遍，也不长记性。”
苏萤笑起来：“你都这么熟练啦。”
“进来坐吗？”陈知桓问。
想了想，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跟他商量那笔绝妙的交易。加上现在才六点多一点儿，倒也不急着回家。
苏萤从小卖部狭窄的侧门挤进去，坐在一张小板凳上。
“喝这个吗？”陈知桓又拿着AD钙奶问。
“嗯。”苏萤毫不客气地伸手。
他递来一个大瓶装的奶和一根吸管。
外面依旧很吵。
两人简单聊了这些年分别上了哪些学校的话题。
T市实在是太小了，所以会存在一个三人定律——每两个学生之间，最多只需要通过一个人，就能获得联系。
所以在交谈中，他们并不意外的发现，这些年，两人之间也确实有一些共同同学。
只不过，他们一直都是三人定律中的最左端和最右端罢了。
陈知桓现在读的是T市一中，是这座小城最好的高中。
“那你现在难道是白天上课，放学了就来这里？”苏萤问。
陈知桓摇头，给钢笔换墨水。
他用指尖把笔肚拧下来，墨囊放进墨水瓶里，挤压着吸水：“我全天都在这里。”
那是小学的时候最常用的英雄牌钢笔，红棕色的，形状很圆，五块钱一支。
苏萤托腮，盯着他的动作：“就像隐居那样的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离开原来的世界，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陈知桓稍稍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我倒没有想过。”
“除了你不是住在山上，而是住在十七年前这一点以外，其实完全就是隐居的行为嘛。”
闻言，陈知桓也坐在了小板凳上，和她的目光平齐。
“谢谢你。”他神色温和，突然道谢，“原来你是那么想我的吗？”
苏萤莫名觉得他的语气里有丧气，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不应该这样想你吗……？”苏萤问。
陈知桓眨了眨眼睛：“一般人，就连我自己也会觉得，这种行为其实是胆小鬼。”
胆小鬼？
逃避原来的生活，就是胆小鬼吗？
“如果你这样就算是胆小鬼的话，那我也是胆小鬼。”苏萤放松下来，在小板凳上一伸腿，“谁允许人就必须得当胆大鬼了——？”
陈知桓垂眸，收腿，给她伸展。
“说不定只有胆小鬼才能穿越呢。”苏萤说，“如果要在当胆小鬼和不能穿越之间选一个，我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当胆小鬼。穿越多有意思啊。”
他没回答她，闷闷地笑。
小学生们回家了，天色逐渐昏暗下去。那些带狗散步的人也开始往家里走。
路灯打开。
苏萤抬起头，顺着小卖部的窗口，看见街道四周的居民楼，都弥漫着温暖的灯火。
“上一次是不是吓着你了？”陈知桓问。
被他一提，那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