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乐安神色认真,仿佛真的同意他杀死自己。
她心口的位置,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谢兰双眼前。
她如此坦然和主动,谢兰双反而警觉了。
要么是这个女人还有别的计谋,要么就是她的实力真的强大到了不畏惧他的匕首的地步。
可事到如今,他没有退路可言。
是什么时候踏上这条绝路的呢?大抵是从陆府那一夜,从窗外春雨沥沥、红杏晶莹。
他诚恳地望着荣乐安,桃花眸中神色柔软缱绻,虽自有万般风情,却隐隐能看出决绝与冰冷。
谢兰双手指平稳地抽出匕首,对准了荣乐安的心口。
荣乐安笑颜更盛,轻挑眼尾。看谢兰双的眼神,像是看一个被她宠爱的孩子。
谢兰双摒除一切杂念,像是在戏台上轻舞水袖般,很轻又很美地,将匕首深深刺入了荣乐安的心脏。
宛如天女轻出一指,点在凡人额头间,足叫人为之筋骨酥麻、神魂颠倒。
这一刺看似轻柔,实则蕴着谢兰双的全力。为了让那刀尖扎得更深些,他扯上荣乐安的衣襟,让她与自己间的距离减小了一些。
二人的面孔只隔了数寸距离,几乎贴合在一起,看上去如同一对恋人般亲密无间。
谢兰双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匕首没入皮肉的感觉,那奇异的触感仿佛顺着匕首穿到了他的指尖。
可出乎他的意料,即使那匕首已经插得很深很深,深得足以贯穿荣乐安的心脏,伤口处却没有一滴血留出来。
不。
荣乐安的心口,甚至连刀口都没有。她完全没有受到波及地立在原地,缓缓抬起手,带着撩拨的意味,一圈圈地抚着谢兰双的手腕。
“可以把匕首撤出去了吗?”
谢兰双震惊之余,目光犹如死灰。
荣乐安握着他的手腕,引导他慢慢拔出了匕首。
谢兰双微微低头,却见荣乐安的心口不必说流血,真的连一个哪怕最细小的口子都没留下。
她的皮肉,似乎可以自己愈合。
“区区折纸玩具也想伤我?”
荣乐安两指一捏,竟生生将匕首从刀刃处捏断。
这下谢兰双完全确定,这位从前看似只是一位恃宠而骄的愚蠢女人的荣贵人,不是鬼就是神仙。
荣乐安轻抖云袖,手掌在脸上抹了几下。
等遮在衣袖后面的容颜再次露出时,却已不是方才模样。
这是一张与荣乐安有三分相像的面容,只不过更冷艳、更凌厉、更妖冶,更具高傲的锋芒。
谢兰双落寞地叹气,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曾见过这个女人,也从李瑶兮口中了解过她的雷霆手段。
她是李瑶兮的母亲。
她叫朱黎。
朱黎妖异艳丽的红唇勾起,声音却无端温柔下去:
“荣乐安,是我幻化而成的。那尸首,不过一张假人皮。”
朱黎微微扬起眉梢与眼角。她的目光贪恋地游走在谢兰双脸上,眸中终于不再那么冷了。像是寒冬中冻住的冰湖,终于破开了一丝缝隙。
谢兰双翕动双唇,却终究没开言。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一切解释都只会是苍白无力的。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朱黎能让神庙都惧怕不已。
因为她,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没有丝毫弱点。
常人眼里可以夺命的利器,她看都不屑于看一眼;听起来神乎其神的易容、换皮之术,她手指动一动便能实现。
谢兰双苦笑,正打算放弃抵抗、请求朱黎让他自杀时,却见朱黎幽深的杏瞳弯起,直言不讳地感叹道:
“你真漂亮。”
猝不及防地被夸了这么一句,谢兰双眼底弥漫起些许疑惑。
朱黎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道:
“眼睛尤其漂亮。”
谢兰双完全摸不透朱黎的意图了。莫非她在冷宫堵截他,只为当面夸一声他长得漂亮?
“别怕,你为李瑶兮出生入死,我怎舍得杀你?”朱黎眼波懒懒地一扫,笑嗔道。
谢兰双仍是惶惶然,不敢妄动。或许是实在着慌,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有点带着傻气地问道:“您……知道?”
“在庆国,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朱黎笑答。
二人的对话看似简单随意,然,就是这么寥寥数语,揭露出了一个也许会让庆帝都震惊的真相。
谢兰双,是李瑶兮的人!
“左右时候还早,那你便说说,为什么答应当她的内应?”朱黎好笑,心道自己的女儿在为人处当真有些魅力,竟能让谢兰双死心塌地,冒着生命危险给她当无间道。
谢兰双一瞥冷宫前已经凋落得不成样子的老树,怔住一会,戚戚问道:“您说,打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