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楼。佩华亲自盯着寒轻遥喝下最后一碗汤药。
“微苦。”
看着她蹙起的细眉,佩华只暗暗感叹:真是要面子不要命啊。
于是她自袖中取出几块碎糖:“给,蜜饯。”
服下后寒轻遥的面色果真好了许多:“阿凝如何了?”
佩华思忖道:“不算很好,看来金栩的死确实对她造成了不少的打击。”
她听着就要起身:“我去看看。”只是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对面一掌拍回了原地:“你这样子,我怕你死在半路上。”
佩华为她掖了掖被角,又道:“还是死屋里吧,我也好收尸。”
寒轻遥:你们护法是不是都毒舌?
“还有神器遗落,我当然不会死。”只可惜下一刻,咳嗽声不止。
佩华以一种难以言状的眼神瞅着他。
“你……咳咳咳……看什么……咳咳咳……”
“看你什么时候归西。”她轻叹,又自柜中取了一床软被铺在寒轻遥身上,“身患寒症,还敢去红莲族禁地,用灵力压了这么久,反噬之后还能活着都是你命大。”
“我也不过为了救金栩,没成想这小皇帝不近人情。”她反驳道,佩华挑眉,道:“修习天道那么久,还看不懂人心呐。”
“天道……咳咳……天道又不教这个。”
“胡说,天道第一课便是剖析人心,之前历的劫数,都忘了?”
“忘不了。”她将被角往上提了提,“哪家道法百年十世轮转。”
她又见对方那人掩盖不住的笑。
“每逢十岁必死,那段时间你可是看到人就跑。”
她不想回忆,于是将自己埋于黑暗中。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她止了话头,又道,“二小姐情况很不好,如你所言,身中鬼蛊便去了半条命,而进入幻境又需要消耗大量神识,不过五日还受了如此刺激,忧思过重,如今她仅靠一点残存的求生欲过活,怕是也支撑不了许久。”
“那当如何?”见寒轻遥掀了被,她又道:“听闻苍山,有一株仙草,乃仙界之主在凡界亲自孕育之物,或许对此等郁结之证有奇效。”
“怎么取?”
“以灵气滋补,引得仙门开,尔后徒步上山,山顶有一陋室,仙草便栽种于其侧。”末了,她问了句,“需要属下去吗?”
真是难得在她嘴里听见“属下”二字。
寒轻遥心中余笑,道:“把你牵扯进来总归不好,我可不希望我们之间再出现一个‘金栩’。”
面纱下的神色难测,但佩华眼中淡淡的忧愁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行了,好好休息。”于是佩华对她眨眨眼,“因为遇到危险,我这个护法可不称职。”
“亏你还知道自己不称职。”
打闹过后,佩华自房中退出来。
入目便是姑娘们一身鲜红,花团锦簇。
她只看了几眼,转身回到房中。
撤下半面紫纱,一道狰狞伤口瞬间夺去铜镜所有的注意力。
墨色纹路一路延伸至鼻梁耳后,用寒轻遥的话讲就是省了半具假面的钱。
她是见过这条非胎记的东西的,这才免了佩华许多护法义务。
“师父,我向蚌族借了珍珠粉来,听说美容养颜,不如您试试?”小狼妖顺从地趴在她肩头,手中锦盒置于她身前。
她宴笑,再次掩上面纱:“放着吧,今日已用过你前些日子送来的玉容水了。”
墨怜瓷撇嘴,又道:“我知道,只有与金岚晨成亲才能完全消除,但您不能答应!”
“放心,就算是为了你的灭族之仇,我也不会答应的。”她借着铜镜,抚了抚小狼耷拉着的耳朵。
“那师父,您为何要引寒家那两位小姐陷入局中?”
她挑眉,轻声道:“因为我想看看,神道与天道,到底哪一个才是至高功法。”
“可是真正的天道并未有人修习成功啊,”他偏头,道,“大小姐不就处于弱势了嘛。”
“你可别小瞧寒轻遥,与她而言,寒易凝是与她有因果之人,自不能不施加偏爱,若是没了这层因果,那这位二小姐在她胞姐眼中,便与众生无异。”
“但我依旧不明白,天道不慈不仁,为何要修习呢?”墨怜瓷看向她,“神仙不是大爱世人吗?”
佩华含笑不语,玉笛敲打在小徒弟的头上。
“专心修你的仙法去。”
“不说就不说嘛。”小狼崽抱着头跑开了,被这一节东西打中可不是一般地疼,毕竟是被她当作棍子使用的武器。
只是他离开不久,又有人敲响了房门。
“楼主,大小姐要去苍山。”
她双眸微黯,道:“无妨,让她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