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土地上野草疯长,在草疏处依旧可以辨别这条路曾经每日都有数人踏过,或是牛车从此拉着重物走过。
黄土夹杂着稻草和上附近的山水筑成本就经不得风雨的陋室早就在岁月中顷然倒塌,只留着作为房屋承重的硕大松木连接着横梁在仅存的壁垒粘合下颤巍耸立,让这处屋子勉强维持着形貌不至于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数板所做的门早已因墙体的倾塌而扑倒在地,一旁泛黄的纸张被压在门下依稀可以见斑驳的颜料在纸张上勾勒出的人物半身像,那上面画着的应当是原贴于门上用意祈福出入平安的门神了。
江淼一脚踏入门内,四处可见摔碎的器皿,不少残缺不见肢体,应是坏了太久被土壤吃了进去,但入眼的都是些最寻常不过的器皿,寻常茶摊上二两一盏的薄茶用的便是同样质地的碗。
屋内陈设虽说现在已看不全然,但屋顶瓦片尽数坠落,早已无物阻拦的清晖入室。
借着这光完全可以将内里打量个上下了,简单的前厅后室,中间不知用何物阻拦,至少现在是寻不到踪迹的,从进门便可一眼望穿的房子,看来原主人似乎手头并不宽裕。
偏门外可见一间小屋,土灶台上安置着一口小锅,本想离去的江淼却在转身时注意到了灶台旁有处地方长出不合时宜的绿色,这是芽?
走进一看却是堆积了不少番薯,这屋子主人家境不好以至于筑房用的材料都不甚结实,按理来说这番薯定是他的平常用食怎会被随意撇弃?江淼拾起地上的番薯,上面还有几处齿痕,应是老鼠啃食,却未食完而任其发了芽。
江淼离开村口的这一间破败的房屋往里走去。
墨绿色衣袍在昏光下于周围环境很好的融合,墨发高束,眼眸清疏,白玉幽雅,这通身气派又与衣料上的荆竹相称却和当下格格不入。
半夏曲莲见江淼往村内走去也跟上了脚步,此处不像林中,衣料摩擦树叶的声音可被晚风野鸟相抵,于是二人抽出丝带将衣裙绑束更方便行动。
江淼顺着依稀可辨的路向内走直到行至一间还算保存完整的房屋前,与之前村口看见的陋室不同,这间房屋想来原是是建造的极好,以至于陋室只余断壁残垣时它依旧完整。
青砖红木,屋前三门,虽然窗纸早破却仍能看到当时建造此屋的用心。
屋前五阶,牌匾掉落只剩半块。
江淼推门而入,灰尘瞬间弥漫开来,室内有一香案,案后牌位东倒西斜蛛网密布。
走进,案上香炉虽早已蒙尘却依旧可见厚重炉灰,贡盘中腐败枯黑的食物早已不辨原貌,案下还有不少食了一半的残食,看来耗子也知晓这贡品比寻常番薯来的美味。
江淼拾起一块牌位,衣袖轻抚,牌位上是黑底金字刘姓,看来这是刘氏宗祠了,随后江淼将牌位重新搁置在案后向屋外走去。
半夏曲莲来时只看见了一方被擦净一半后安放平稳的牌位。
江淼离开祠堂后又在四周的屋内看了看,除入眼荒凉外再无二物,只是她不明白,若是刘家村,按记载应是举村迁徙,那为何生活贫苦的刘氏族人家中会有未被带走的日常主食,而刘氏宗祠中会有未被一同转移的牌位,这实属异常。
江淼记得,当时刘家村迁徙的原因在户部上的记载是因为其中有一子偶得机缘,寻得一门好差事,那子又为刘氏嫡子,故举族大迁,既然是喜迁那为何刘家村现在的样貌会是如此?该带走的一样未带走。
江淼看着浩浩夜空,疏星淡月,薄云蒙住了月华,让周遭本就破败的景象又显得不那么真切起来,所以江华收到的那信终究在传达什么意思?
半夏曲莲从祠堂中走出来后就在远处看见了独立于天地之内的江淼,孑然一身,瘦弱却挺直的背脊,不知道她在思量什么竟静止了好半天。
“你说,江小姐若是个男子会不会被踏破门楣啊?”半夏小声嘀咕,曲莲不予置否,这般气质,若真是个男子哪怕不做上阵杀敌的大将军或是指点江山的权臣,单单做个舞文弄墨的文人也会有众多姑娘家追求吧。
忽然江淼转身,曲莲急忙拉着半夏隐入一旁暗处,江淼本想再去祠堂看看是否还留着些有用的文书,字以传承,先祖牌位未被带走也就罢了,若是记录文书也没被带走的话那就说明这其中怕有猫腻。
这时,脚旁一车轮印引起了江淼的注意,来时她并未察觉因只盯着看屋子,这会儿重走来时路,眼观地时才发现,这是一道新痕!
与入村前所见的被野草覆盖的印记截然不同,这道痕迹是碾着杂草而过,江淼蹲下细看,由印记深度可见其拖行之物不轻,至于方向则是祠堂的北边。
刘家村早已荒废许久,就算偶有猎户经过也会是在外围而不会轻易入内,并且猎户随身所用不过双足,断不会留下车辙痕迹,江淼起身向调转方向往北边走去。
此时月亮已至正上,想是早已午夜,江淼若想今夜探到信上所指到底为何,那她也就没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