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面面相觑,李书音更是疑云丛生、戒心甚严。
“如此机密要事,你和盘托出,不怕魏相责罚?你既知前朝后宫勾结,却不上奏,可算欺君?”
小山眉微蹙,目光警觉,语气不善。
魏溪亭撩袍下跪,俯首道:“臣……臣对义父还有用处,他暂时不会杀臣。”
“阿音。”穆从谦朝表妹轻轻摇头,示意不该,随即去扶魏溪亭。
但那人未得允许,绝不起身。
收到阿兄劝告目光,李书音敛住厉色,负手在后,道:“起来吧。姑且信你一回。”
“多谢公主。”
李书音对穆从谦道:“阿兄,你先回金州。将军府之事,我来想办法。”
奸相妖妃当道,帝王纵容,小表妹自己举步维艰,如何顾全?
“快走。”
短暂权衡,穆从谦拈清轻重缓急,拱手托付。
“劳魏统领帮忙照拂,待在下传信后,再回中都……”
“别回!”
魏溪亭打断他。
“无论任何人问,穆总兵从未离开金州半步。山头已备好快马,绕云县北上。不要走青砚道。”
青砚道这几个字出来,穆从谦登时惊诧。
元嘉年间末期,朝堂局势逐渐纷乱复杂。先帝暗中开辟密道,用以传递绝密要事。赐名青砚道。
穆从谦清楚地记得,祖父说过,虽有传信兵,但青砚道这个名字,知晓者寥寥无几,皆为先帝心腹。
魏书,他到底是谁?!
“贵妃和丞相谋划,意欲对付穆家军,具体行动还未可知。
穆总兵千万要留心北燕动向,做任何决定,万望三思后行。
至于清河王,需暂时减少往来。只有如此,才能保全双方。
北境线能否守住,关系中都安危,穆家军和清河王军缺一不可。”
贵妃完颜氏和丞相魏荣,携手把新帝推上皇位,属于同一阵营。
柱国大将军穆准、清河王,和他们不对付。
可丞相义子魏溪亭,却堵上前程性命来相助。
穆从谦着实看不懂。他犹豫后,问:“在下有个疑惑,不知当不当讲。”
“穆总兵但说无妨。”
“穆家败落,相府将成最大赢家。魏统领又最受丞相器重,如日中天。冒险相救,得不偿失,您为何还救穆家?
这么问,绝非疑心,只是……不解。”
兄妹俩一起投来疑惑眼神。
“南凉将士不该折在自己人手里。”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加任何赘述。
山坳间落日当红,余晖映到院里,平添几分暖意。
夕阳下,魏溪亭目光柔和,看向李书音。
“公主愿不愿跟臣走?”
穆府失势,最后一层保护伞被无情撕碎,再无人护她。回去,只剩绝路。
如能离开……
穆从谦反应快,拉住表妹。
“阿音,跟我去金州。北燕浑图王阴险狡诈,赴燕根本就是以命相搏。无论如何,咱们先暂避风头,从长计议。”
走,有一线生机;留,前路未卜。
前一刻查封将军府,后一刻放自己走?
“你如果想走,我不拦你。”
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正迟疑,忽然听他说平语。李书音十分错愕。
要知道,相府魏七向来克己复礼。他竟以‘你我’称呼?
她被表哥拽着离开,和魏溪亭擦肩而过,淡淡的松香味沁入心脾。
目光交织,她似乎从那人眼里窥见一丝失落。
弹指间,翻过灌木山丘,再回首,已寻不见魏溪亭身影。
石梯路蜿蜒而下,视野尽头,一匹红鬃烈马,一匹黑马。
去年重阳节,二公主赴菩提寺进香,魏溪亭随行。
李书音远远地见过那匹红鬃烈马。
常嬷嬷说那匹马名叫追风,乃魏溪亭坐骑。
他当真只身前来!
“阿兄。”李书音脚下使劲。
表哥被拽停,回头满脸不可思议。
北燕国富兵强,至少目前南凉无法与之抗衡。
嫡公主遣作质子,逃出皇宫不见踪迹。北燕质询,大军压境。南凉要以最小代价浇灭敌人怒火,只有一条路。
问罪御林军统领,奉上魏溪亭首级。
只一眼,穆从谦便知她作何打算。
苦心相劝:“你若回去,想再逃出来,难于登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逃多远?
东阳还被羁在刑部大牢,穆氏合族又被扣押。我不能一走了之,更不能连累他们。”
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