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头挑破皮层,不慎碰着刺身,疼得李书音龇牙嘶声。
尧相顾停下动作,抬头看她,说:“忍一忍。”
费好一番功夫,终于把刺拔出。擦净血迹,缠上纱布,叮嘱好生将养别沾水。
尧相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答:“苏农部世子,苏农延。”
苏农部?
飞鹰镖,皇伯伯!
她猛地站起,万分焦急:“尧郎君,我皇伯伯去哪儿了?他……他还好吗?”
“溪亭带你见青山君,犯了大忌。皇上已将青山君转移别处。”
“转到哪里?”
“皇上不想让你见青山君。实力悬殊时,适当缩头,不见得是坏事。”
以为至亲魂赴黄泉,今生无缘再见,怎想上苍眷顾。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李书音合掌拜求对方透露点儿消息。
曾经享无上荣光,旦夕之间,跌落云端。寻常男子都不一定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她能熬过来,那份坚韧,倒让冷面尧动了恻隐之心。
“我最多只能告诉你,青山君性命无忧。”
如释重负地跌坐回凳子上,长长地舒口气。
“魏卿呢?有无办法救他?诏狱终归凶险,多留一刻便多万分危险。只要能救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几位老臣联名上奏替他求情,秦老也出面了。有人帮他,你别担心。”
斜风骤雨,摧人心智。
新帝铁心折她羽翼,谁帮她,谁倒霉。
事到如今,只盼苏农世子尽快到来。
“溪亭和苏农世子相约中旬之前。过了时间,人还未至,我会来接你。”
“我没见过苏农世子,要怎么认?”
“他叫你三姑娘,你就知道是他。”
交代清楚后,尧相顾戴斗笠披蓑衣,让她别送。
立身檐下,李书音叫住走到院中的人。郑重一揖,道:“适才因担心魏卿,多有冒犯,还请尧郎君海涵。”
尧相顾点点头,未应声,欲说还休。
满腹心事地走到大门口,终究没忍住,转身回来,提醒石坎上茫然的姑娘。
“他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你是聪明人,知道我在说什么。”
领会其言外之意,李书音微微颔首,强颜欢笑,回:“我明白。”
*
简单吃罢早饭,和方婆婆闲聊几句,李书音以困乏为由,回沐音斋休息。
斜风细雨,天边隐隐散出晨曦。她支起摘窗,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青竹叶挂着雨水,将晨光反射到临窗矮桌。笔墨纸砚置于案桌右上角,砚台旁放一本《永贞辞》。
窗户对面,摆放一张榆木罗汉床,靛蓝色被褥样式简单,整齐叠放。双开门立式衣柜紧挨着床榻,也是榆木打制。
除此以外,这方寸之地,再无他物。
有烟火气,却又极简了些。
拉开衣柜,里头按里衣、中衣、大衣等分门别类,样式大多简单,颜色多为烟墨、石青、靛蓝等深色系。
其中,一件青灰广袖长衫格外显眼。
鸟鸣山更幽,催人犯困。李书音取青灰长衫作睡衣,和衣而卧,很快如梦。
依稀间,蝉鸣阵阵,松声涛涛,琴声悠扬。
李书音纳罕,起床后未穿鞋袜,循声找去。推开卧室后门,外头雾蒙蒙一片。
凉风习习,竹林深处有个亭台。魏溪亭端坐亭中抚琴,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李书音倚门聆听,忘了时间。
“铛——铛——铛——”
梵钟长鸣,浑厚深远。
眨眼间,眼前换了场景,再梦见什么,她概不记得。
等到醒来,已日上三竿。
她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想确认梦中凉亭。可惜,连卧室后门都没有!
傍晚,李书音借着给方婆婆打下手,闲聊时,说自己好像听到了寺院钟声。
方婆婆说,附近确实有座寺庙,名为梵音寺。
“这个地方叫枫林镇,以前挺热闹,后来大家陆陆续续搬到中都,就渐渐冷清了。三年前,魏郎君买下隔壁院子,偶尔回来小住。
悄悄告诉你,这些年,只有两个小姑娘来过沐音斋。一个是你,另一个年纪跟你差不多,样貌嘛也和你有点儿像,但看上去比较柔弱。”
略略思考,李书音说:“她是我姐姐。”
“是吗?”方婆婆吃惊,“难怪我看你们眉眼相像,原来是姐妹。”
李书音莞尔一笑,没再多说。
关于那位同父异母的二姐,她知之甚少。只晓得二姐自幼体弱多病,拜入秦老门下学医,客居异乡。
少时,二姐游历各方,曾和她通过书信。后来,新帝入主中都,她常住菩提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