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柏是一名出色的武官,前几年在纪州做主将,因李沁喜出塞缺个带队统领,他就被陛下召入京中委以此任,李沁喜到了奚赫后,他又以显朝使臣的身份,奉命留在喀拉哈尔考察风土人情。
他的住处在城内,每日早晚都会入王宫拜见李沁喜,这实际上是为了确认和保护她的安危。算算时辰,眼下他该到了。
李沁喜微微在王后殿门口等了他一会儿,约半柱香后,果见到他徐行前来。
见李沁喜不在殿中安坐,而是站着注视他行近,陈冬柏便知道她有事。他双眼微转,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在抱拳行礼时直接询问,而是等葵姑先走过来,小声简要地同他说明原委。
“陈将军,劳你跟我走一趟了。”李沁喜道。
“臣遵命。”
李沁喜领着葵姑和陈冬柏并几名侍女小厮,一同往王后殿库房去,远远地就听到那里传来不小的动静。他们吵架用的是奚赫语,李沁喜还听不太明白内容,但从那两种不同的气势的对此里,她能听出,王后殿这边已落了下风了。
一行人在走廊上碰见几个正在张罗布置的婢女和侍从,见了李沁喜,纷纷眼色一颤,赶紧停了手上的活计前来跪礼,“殿下,这、这都是奉王命……”
李沁喜皱皱眉头,不予理会,直接摆摆手让她们起身该干嘛干嘛去,冤有头债有主,她不搞迁怒那一套。
等到了库房,果如葵姑所述,从王书房来了八九个人骂骂咧咧地站在门前,王后殿的那五名侍女则手拉着手围成一团,咬着牙将来人堵住。李沁喜看了看她们,头发乱了脸上的妆也被汗弄花了,便用脸稍微指了指,身后的女官和侍婢赶紧上前去把那三名侍女扶起来,带下去歇息修整。
王书房那些奴婢见了她,一个个的脸上立马堆出一层层假笑,却都不曾退开,俨然是有恃无恐,领头的上前假意低眉道:“殿下,我们可是奉了王命前来取物的,还请殿下不要再为难,以免耽误了。”
李沁喜差点被气笑:别说是下人在这狗仗人势,就是赫连本人来了,他又凭什么取她的物?她冷声徐徐道:“王命是说让你们来,却没说要我做什么。”
“这……”领头人没想到她会抗命,一时语塞。
李沁喜面色平静,眼睛在这班刁奴脸上扫了一遍,轻轻唤出两个名字:“玉奴,克善里,”两张面孔应声自其中缓缓抬起头,神情尴尬。
“嗯,很好,”李沁喜的眼神寒如刀锋,剜在玉奴和克善里身上,“看来我的记性还不错。”
玉奴和克善里又惊又怕,心里直犯嘀咕:王后怎会记得自己的名字?除了国婚那晚在她面前领过赏外,她们从未入殿服侍过啊!
葵姑早将王后殿里里外外的情况同李沁喜说过了,她虽未叫众人一一到跟前听训,对殿中一切却是心中有数。她记得,玉奴和克善里常在大门前的走廊上走动,干的是洒扫的活。三天前的夜晚,她在喜殿中赏赐银钱时,她们还喜笑颜开地谢了恩的。
“上了这两个小贱人的当了!”领头人低着头在心里暗骂。昨天夜里,玉奴和克善里主动来找她,说曾在王后殿库房干过活,能给她带路,只求事成后能调入新夫人殿中侍奉。这两人说王后个性疏懒不理事,好拿捏得很,任务必定顺利,没成想这会儿栽了个大跟头。自己好歹是奉了王命的,要是这事没办好,还怎么去新夫人殿里?那可是个肥差啊!她合计利弊,眼下再冲一冲也不吃亏,便提高了声音道:“殿下不用不舍得,王上也没说要拿什么贵重东西,只不过是——”
“只不过?”李沁喜轻抬了抬眼皮,眸底寒光似银针扎得对面人大气不敢出。
等四周都如霜冻般静下来,李沁喜才用指尖轻掸了掸衣服袖口的金丝花边,幽幽道:“我知你们是奉王命,但王命能保你们多久呢?你们日后还是要在我手下办事的。你们惹不起王上,就惹得起我么?我与安宜公主,毕竟是不同的。”
安宜公主是前任和亲公主,约一年前不幸病逝,听闻她个性柔弱隐忍,想来是因为她的缘故,奚赫王庭才有显朝公主都是软柿子的成见。然而不知为何,李沁喜方才提起她,倒是让在场所有奴仆眼底一颤。
“殿下息怒,奴婢们万万不敢对您不敬。刚才只是时间紧急,我们办事心切,几个新来的又手脚毛躁,这才发生了误会。奴婢、奴婢还要回王书房复命……请殿下放我们回去罢?”领头人跪倒在地,讪讪地谄笑着告求。
“哼,”李沁喜笑一声,“你的差事虽办得不怎么样,一片忠心倒是不赖。你们奉王命前来,又是闯我的私库又是打骂我的宫人,想必心中是不把我当主子的,我既不是你的主子,你自然不受我命,既不受我的命——”她的指尖顺手在空中点了点,“哪需我来放呢?合该叫你的主子来放才是啊。”
她粉面上笑意未褪,言语声却威仪俱足,眼神幽深寒冷,浑然不似个十七岁的妙龄少女。
“殿下就是主子!是整座奚赫后宫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