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津离开不久,段朗捧着怀东西,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
姜沉月坐在原地,看着对面某个地方一动不动。段朗走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及之处,长着一株六七寸长的植物,叶子翠绿细长,叶梢弯弯地垂向地面,叶子正中从根部深处五六根淡黄色的长茎,长茎顶端各盛开一簇鹅黄花蕊的小白花。
段朗认得,这是益清草,花似梨,叶状兰,有异香,所以又叫做梨花兰叶草,可治肺疾,是味常见常用的草药。
听到脚步声,姜沉月收回视线。段朗走到她跟前存下,递给她两个桃子,“我从林里摘的,挺甜,你试试。”
姜沉月下意识就要摇头,想想还是接过,慢慢吃起来。
段朗道,“你我同路,一起走吧,万一你又晕倒,还能有个照应。”
姜沉月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
段朗笑道,“你的脉象是中毒而非生病,如果是在云石山庄中的毒,庄内的人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外出,所以,你一定是出来之后才中的毒。中了毒,不回家,还要回哪儿?”
看样子他认定了她是程胤柔。
如果她真的是程胤柔,段朗说的倒是一点儿没错。姜沉月并不打算说出实情,只道,“你也要去云石山庄?”
“正是。”段朗道。
云石山庄庄主月中八十大寿,此时前去,不外乎参加寿宴。
姜沉月不再追问他去云石山庄的原因,把叠好的衣服给他,“你的衣服,多谢。”
段朗摆摆手表示不客气,把衣服抖开穿上,熄灭火苗浇上水防止复燃,起身准备招呼姜沉月,却见她吃完桃子,朝那株梨花兰叶草走去,手掌覆住花球,将花球完整摘下来,收进挂在腰间的香囊里。
姜沉月道,“走吧。”
两人乘着日光出发,约莫两刻钟便到了镇上。镇上处处张灯结彩熙来攘往,各类小摊摆放的货物琳琅满目,每家每户门口都挂着鞭炮,门前路上铺着放过鞭炮的红纸。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小孩成群结队地窜来窜去,吵闹声和笑声能把人吵聋。
他们的脚程并不快,可见山上离镇子不算很远。
段朗懊恼道,“早知道这么近,我昨天就应该直接过来找间客栈。你都不知道草叶子的味道有多熏人,要不是路上太累根本睡不着。”
他拽了拽脖子上的布巾,扯松一点,布巾上掉下几颗沙子。他干脆把整条布巾摘下来抖了抖,哗啦啦掉了一摊沙粒。
“我说怎么越戴越沉。”段朗拍拍布巾,沙子又稀稀疏疏地掉下来,还夹着草屑。
姜沉月脚下微动,移开半步。
段朗顿了一下,“我必须解释,不是我邋遢,是塞外的风沙太大,一路上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没来得及收拾而已。”
“你从塞外回来?”姜沉月问道。
“算是吧,”段朗捋捋布巾,“本来是打算去的,走到一半折回来,连跑几天,人都快颠傻了。”
难怪他身上乱糟糟的。姜沉月道,“你要不要休息?”
段朗嘻嘻笑开,指指前方,“我得先找身衣服换,介不介意等我一会儿?”
他指的是一家成衣店,没有客人,只有掌柜在柜台后面打算盘。
姜沉月点头,“我去酒楼等你。”
时间尚早,酒楼里已坐满,小二领着姜沉月上二楼,坐在临近路边的位子。这个位子没有围栏,段朗一眼就能望见她。
姜沉月一边喝茶一边看街上,被一对小女孩吸引了视线。
两个小女孩一高一矮,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鞋子,都用红绳扎了弯弯的羊角辫,手上拿着风车,你追我赶地在摊贩的木板车四周转起了圈,摊主也不斥责,笑眼看她们玩闹。小女孩们跑得快,风车也转得飞快,姜沉月几乎能听到风车转动的声音。
“有个玩伴儿可真好啊。”
姜沉月转过头,是段朗回来了,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那对小女孩。他换了身灰黑色的布衣,梳洗过,整个人挺拔俊朗,意气风发,与那个不修边幅的糙汉子相比简直换了个人。
他坐下给自己倒杯茶,“我打小都想有个作伴的人,可以一起玩,还可以一起挨训。”
“你经常挨训?”姜沉月道。
段朗回忆道,“一天好几次,应该算得上经常吧?小时候有一回跟我爹娘去做客,有个比我小一点的妹妹,要回家的时候我拉着人家妹妹的手哭闹不肯放开,我爹娘好说歹说没用,后来被我爹一顿收拾才老老实实回家。”
姜沉月看他,一只眼睛里写着“难怪”,另一只写着“活该”。
“二位客官,想吃什么?”小二忙完过来招呼。他刚说完,街上劈里啪啦一阵响,竟是放起了鞭炮,好长一阵才平静下来。
段朗问道,“小二哥,下边这么热闹,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小二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