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喝得不欢而散,晚饭吃得也没好到哪里去,常山跟陈二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差没掀桌,亏得有谭静儿在席上镇着。
上弦月高挂晴朗夜空,星子点点散布,凉风习习,夜色悠然。姜沉月仰首望着月钩,专注得仿佛身边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
常山仍对下午的事耿耿于怀,“段兄弟,你评评理,他们受伤了,我救人,难道有错吗?”
段朗笑道,“救人当然没错。”
常山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就等着他后面的“但是”,半天也没等出来,急了,“没了?后面的话怎么不说了?”
段朗笑道,“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早知道白玉屏会碎,你还是会选择救人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常山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他一脸郁闷,段朗闲适惬意,姜沉月自顾赏月,三人三种情绪、三种姿态,互不相容,若不是坐得近,真不像是彼此认识的。
无言片刻,谭烈儿打破了沉默。她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想什么呢?连点声儿都不出?”
常山烦道,“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儿什么事,你又来干什么?”
“来来回回就只会这一句话,你还能说点别的吗,”谭烈儿斜睨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有的神仙只需要吵架不用吃饭也能填饱肚子,我等凡人可做不到,晚饭被某个神仙搅得吃不好,这会儿饿了要吃点东西果腹。段哥哥程姐姐,来吃糖圆,过节时候才有呢。”
她将托盘放下,给两人各端了一碗。
碗里装着的事指甲盖大小的一颗一颗的糯米圆子,红糖水煮的,汤汁浓稠红亮,面上撒一层芝麻花生碎,香气四溢。
谭烈儿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吃,津津有味道,“又糯又香又甜,真是好吃。”
常山压根就没吃多少晚饭,光顾着和陈二叔斗嘴,早饿得不行,两眼一扫托盘上还有一碗。托盘离他几步远,想拿就得走过去,他不想动,指使道,“把我的拿过来。”
谭烈儿“哟”一声,“稀奇真稀奇,神仙没脑子还没手没脚,真不知道岁数活到哪儿去了。”
恩情不可忘义气不能丢,唯有这面子,常山说不要就不要,两步过去端起糖圆,“你有脑子,你聪明,就你知道长远为了找替罪羊撒谎。”
一提这茬谭烈儿就来气,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段哥哥程姐姐不好意思直说罢了,你还真以为他们没想到原因吗?”
常山几口糖圆下肚,嘴腾出空来,“你行你倒是说啊?”
谭烈儿白眼翻个不停,费劲吐出一口浊气,断然道,“白玉屏啊!肯定是因为白玉屏出事了,长远的人才要演这一出啊!说不定早在碰到你们之前,白玉屏就已经碎了!”
段朗立马接话道,“正是如此。”
常山敛眉,琢磨起这话来。
惹得谭烈儿不高兴了,嘴撅得三尺高,“老说我年纪小不懂事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们这些大人可真讨厌。”
“不对不对,”常山突然摇头,“这理由说不通,我们经过是凑巧,长远的人不可能事先知道,更不可能确保我们一定会救他们,要是我们一走了之,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段朗给出另一种解释,“如果栽赃给盘林镖局不是事先想好的,而是在遇上你们之后临时做的决定,就能说得通了。”
常山不太相信,“不会吧,就靠赌运气啊?比我还蠢?”
段朗失笑,“我的意思是他们准备了别的计策,但是遇到你们,便顺水推舟。”
谭烈儿拍拍胸口,“英雄所见略通,我也是这么想的。”
常山大笑两声,“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就是心眼多,说的跟真的一样,可是白玉屏到我手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你们说的话从根源上就不对。”
“未必。”许久未出声的姜沉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眼神示意看向常山手里。
常山茫然地低头,左手端碗,右手持勺,刚舀了一勺糖圆在里边。勺子边缘,一颗糖圆粘在上面,摇摇晃晃,不用常山动作,它便掉进碗里。
常山不明所以,段朗笑道,“仅仅打开看过一眼,谁能保证白玉屏真的是完好无损地交给你的呢?”
碍于手里端着碗,谭烈儿没法跳起来,直跺脚道,“是不是白玉屏早都碎了,然后长远的人把白玉屏拼好粘起来,看着是好的但是一动就散架?”
姜沉月接过她的话,“以白玉屏的重要性,他们‘脱险’后必定会立即查看确保无事,没有必要在你们前面再打开一次。多此一举,就是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一面‘完整’的白玉屏。”
谭烈儿兴奋道,“他们可能就是用糯米粉之类的把白玉屏粘起来,糯米粉不够粘,路上走着走着都会裂开。”
常山一口气把碗里的糖圆吞了个干净,脸色难看,不发一语。
一时静谧。显然常山并不愿意相信听到的一切,却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