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班级虽然都是十来岁的少男少女们,但隐隐约约已有阶级之分。
骆明桐与江湛,是让人无法联系在一起的组合。
骆明桐天天穿校服,鞋子简朴到可以用“寒酸”来形容;江湛所穿所用皆是名牌;
骆明桐永远在刻苦地预习复习;江湛手里的永远是一本闲书或漫画;
骆明桐沉默寡言;江湛则交游广阔、人缘极好,男同学爱跟他谈天说地,女生时不时羞答答地对他告白。
第一学期很长时间,前三名里必有江湛。最后的期末考试,逐步上升的骆明桐一举拿下前十,让人不由感叹,皇天不负苦心人。
江湛也被骆明桐每日如老黄牛般的态度打动,偷偷瞥她一眼,疑惑着:这个女孩子不觉得累吗?
某次课间休息,江湛站在明桐桌边,敲了敲她的课桌,说,“你怎么老是低着头?”
那时,她正低头浏览上一节课的重点知识。
明桐冷不丁的:“我上课会抬头啊。”
“哦。”江湛被噎了一下。
他得到答案后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看翻阅的《数码世界》杂志。
骆明桐一向少言,江湛很想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她的全部世界。
奈何,骆明桐本人透露的物料太少。
好在,她会从他那里借书看,让他有了管中窥豹的机会。
快到高一寒假时,那会儿很流行《魔鬼经济学》。
江湛耐心笑道:“这本书读起来很有意思,至少引发你对经济的一些兴趣。”
“不用了,我寒假没时间。”明桐破天荒推开了书。
“寒假怎么会没时间?”江湛是真的不懂。
“我有事。”明桐每次假期明桐都是最忙的,除了一般的作业,还要做家务,去镇上的超市打零工。
“那你的电话号码是什么?”江湛又问。
“没有。”
明桐没有手机,家里没有电话。骆孟允常年在外打工有个手机,除此之外,明桐有事都在村里的小卖部打电话。
江湛扯下一张纸,写上自己的手机号,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要是突然有时间看书了,给我说,我到时想办法给你。”
明桐无比震动,心头像大风卷起枯枝败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她面上仍不动声色,接过纸条,塞进笔盒的第二层。
“好吧,我要是有事,再给你发信息。”她的声音很轻,染上了一丝轻快。
……
冬日的村庄无比衰败,外出务工的人们陆陆续续回来,大包小包地拎着年货和礼物。
“明桐,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累。”
明桐的发小任晓燕也回来了,她初中没读完就辍学,投奔在南方工厂流水线工作的母亲。她自然而然干起来了流水线的工作。
“你出去时,还一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的样子,这才不到一年,就焉了啊?”明桐叹气。
“你不知道,我们这种没有学历的人,钱有多难赚!我要好好攒钱,以后开个小店。”晓燕坐在传统的柴火灶台边,往灶里送干柴,跟炒菜的明桐叹气道。
“你都未成年,怎么找到正式工的?”
“我妈在厂里的关系,帮我虚报了年纪,所以工资少。”晓燕感叹,“还是读书好,可是当时怎么也读不进去,静不下心。”
“现在跟妈妈在一起生活,没有你爸天天拳打脚踢,总比从前好多了吧?”明桐安慰着,转移话题。
初中时,晓燕父母正闹得鸡飞狗跳,她也早已没了读书的心思,只想换个环境重新生活。
“妈妈在哪里,哪里就是家。要不是爷爷还在这里,我怎么也不会回来的。”
“你爸现在看了你,也不敢出大气了。”明桐想起晓燕那个暴怒的父亲,不住摇头。
“毕竟给爷爷塞了钱,他怎么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两人说着家常,明桐恍然觉得,自己身处两个世界的交叉面。
一个截面是高中同学们期待的美好未来,一面是与发小从小目睹的,绝望暴力与简单淳朴同时存在的乡村生活。
小时候,她与晓燕一起在田间地头奔跑,那时不知世事,怎么知道尘土飞杨的世间,还有这许多的弯弯绕绕。
“你奶奶的身体怎么样?”晓燕突然问。
“不太好。医生也说,能活多久看天意了。去年开始有些不太好,家里没人,我去青州读书没法照顾她,要不是姑妈住邻村……”明桐垂下眼睫。
“哎,村里的老人都这样,命贱得很,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你爸还没回来过年?”
“你还不知道他吗?为了赚钱,一般都是大年三十那天,才回家。”明桐弱弱一笑。
“好在骆叔有奔头。明桐,你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