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矣。
她坐在房间角落,眼睛空而大,手里紧攥着小小的武器。女孩凭借一腔孤勇和这么个小玩意赶走了死神。艾莉亚紧盯着辗转反侧的兰尼斯特家主,眼睛一刻也不离。她在担心他,担心今晚拼死抵抗的努力付诸东流。
詹姆吐出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史塔克小姐。”
她毫无反应,失了魂似的。
“艾莉亚。”他抬高了声量。
这下,她抬头了,恍惚地眨眨眼,仿佛刚发现有人在跟前。
“你伤到哪了吗?”詹姆问。
她摇摇头。
“很好,”詹姆说。“去休息吧。你能做的都做了。”
“我不累,我想守着他。”
“何故呢?你想靠意志把他唤醒么?你应该比任何人清楚,这是徒劳。”詹姆说。
艾莉亚没有说话。詹姆仔细一看,发现她如风中落叶,微微颤抖。他曾在初战的年轻士兵身上看到这些症状。今晚应该是女孩第一次与死神殊死搏斗。她赢了,但亢奋的身体尚未平静。她的心还悬着,等待下一场突如其来的决斗。
“艾莉亚,”詹姆扶上她肩膀。这触觉使她畏缩。“因为你,他才有命活到现在。若死神真的要将他带走,你也无能为力。”
“他得活下来。”艾莉亚说。“要是他死了,罗柏......”
詹姆吐出一口气。“事情可能不会到那个地步。”
“你能保证吗?你能保住我哥的命吗?”
詹姆陷入沉默。他当然不能。他是个独手侠,也是国王的御林铁卫。国王是他侄儿也是他儿子。若乔弗里要对罗柏下手,他没有立场阻止。詹姆不愿给艾莉亚虚假的承诺,转而掏出手帕递给她。
“你脸上都是血。”
“擦干了也救不了我哥。”她嘀咕。
“是的。但顶着一脸血在城堡里晃悠不太低调。”
艾莉亚缓缓接过手帕,在脸上轻轻擦拭。白底色上的点点殷红使她吃惊。女孩估计没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多落魄。
詹姆张嘴,欲说些什么,门突然开了。培提尔贝里席踏进房间,对他们鞠了一躬。“爵士、小姐夜安。泰温公爵情况如何?”
“不太妙,但暂时死不了。”詹姆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小指头说。“我刚搜查了刺客的尸体。您想了解最新进展吗?”
“那是当然。”詹姆说。
“他们跟刺杀托曼王子的刺客是一伙的。”小指头说。“此次我们没有查出安柏家族的徽章,但服饰上有不少相似处。主谋很可能是同个人。”他不咸不淡扫了艾莉亚一眼。“救星也是同一个呢。刺客下次得学聪明,避开您动手。您说是吧,史塔克小姐?”
艾莉亚没有回复他,用眼神射了无数死咒。小指头背叛了史塔克家族,向泰温供出艾莉亚。詹姆能理解女孩的恨意。
“你认为罪魁祸首是谁?”詹姆问。
“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是北境。他们大概在君临安插了眼线。”小指头说。“如今局势扑朔迷离,敌我难分,要格外当心。”
“我该小心您么,贝里席伯爵?”詹姆问。
小指头咧嘴笑了。“小心使得万年船。不过我向您保证,我忠于乔弗里陛下。”
“您的忠心有点廉价哪。权利所驱,忠心所至。我记得国王赐了您座城堡吧?”詹姆拨了拨头发。
“不是北境干的。”艾莉亚在詹姆身后小声说,端详着自己小小的刀柄。“这也太明显了,他们没那么傻。”
“不是所有人都像您如此冰雪聪明,艾莉亚小姐。人是会疏忽犯错的。”小指头转向詹姆。“现在还不能妄下断言,还需进一步调查。刀子的事也许是巧合,谁知道呢?”
“你有责任知道。”詹姆说。“我们请你来调查,请务必做好分内事。”
“自当如此,詹姆爵士。”小指头轻轻一弯腰,向门边走去。
“贝里席伯爵。”艾莉亚小声说。
詹姆看着她。艾莉亚脸上的表情非常奇异,宛如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灵光乍现。
“怎么了,史塔克小姐?”
“您认为主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她问。“他的同伙一定还在潜伏中。你说,他接下来会找上谁?”
“这不好说。”贝里席说。“君临有价值的目标可不少。主谋两次出击都失败,也许会知难而退也说不定。”
“我在想:他们为何独独不对国王动手呢?”艾莉亚说。“若真是北境为了泄愤所为,乔弗里才是我父亲的凶手——为何放着他不碰,却对他弟弟和首相迫害有加?是不是有点违背常理?”
“我不太清楚主谋的动机,也许他们在盲目报仇;也可能是乔弗里身边侍卫太多,难以渗透。无论如何,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个交代。”他颔首示意。“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