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似乎带着点动容,“南边的月亮比北边的好看。”
北边的月亮总是高高地、孤寂地挂在半空,照得人心空荡荡的。
南边的月亮却像有着无限柔情,看得人心满满地、胀胀地。
同一个月亮,还有区别吗?
林珑想了想她在京城时,好像从未认真赏过月,那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后宅那点破事占据了,现在回忆起来只有不好的画面,“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珑猜他是想家了。
“又要赶我?”他看着她,声音里有笑意。
林珑哑口无言,“我什么时候赶你了?”她想起在佟家村时,她似乎也问过他一样的问题,他竟以为她是在赶他。
旋即,她问了一个她好奇了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还未娶妻?”
“不想。”他回答。
林珑原本猜是嫡母不慈,闻言“哦”了声,又感叹,“不成亲也好,不用面对许多困扰。”
“你不觉得不孝?”他问她。
“自己的心意比孝道更重要。”她小声说,害怕被人听见。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读书人听见她会被唾沫淹死的,她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凑近,“这话我们自己知道就行。”
她的气息擦过他耳朵,温热地、暖暖地。
殷侗心神漂浮不定,平淡地“嗯”了声。
往回走的时候,他寻到话题,问她,“你那个丫鬟呢?”
“我让她回京取嫁妆了,嫁妆放在侯府,我不放心,”林珑折了一条柳枝,缠在手指上玩,“算算日子,她应该快回来了。”
“她回来我就能轻松点了,香醋作坊人手还是不够用,我准备过阵子去府城招些识字的管事,你觉得怎么样?”她征询他的意见。
“是该找人帮你分担些事物,”这些日子她的忙碌殷侗看在眼里,提点道:“授权其当,各司其职。”
两人回到宿舍,爬楼梯往上走时,殷侗落后几步,轻易看见她裙摆被杂草勾住了,没多想就帮她揪掉。
林珑察觉到裙子被扯了一下,惊讶扭头,“你……你做什么?”
殷侗无辜地举起手中的野草,他也意识到自己孟浪了,低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林珑“嗯”了声,脸上神色不变道谢。
洗过澡后,林珑整理好账本,去敲隔壁的门,“如林……”
殷侗又洗了个澡,只穿着里衣坐在书案后看信件,听见声音先应了一声,又披了件外裳,才去开门。
林珑半干的头发简单扎在脑后,衣裳也不似白日那般讲究规矩,他匆匆掠过一眼,视线稳稳落在她脸上,听见她说:“这是建造作坊以来的账本,你看看,我怕明日又忘记给你了。”
殷侗伸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字迹秀美,一看就是用心练过的。
“明日看完给你。”殷侗看着她说。
林珑“嗯”了一声,敞开的门让她一眼就看到内里的格局,“我能借你的书看看吗?”
上次她就想问了,他书架上那么多书,应该有她感兴趣的。
“你想看什么样的?”他当然不会拒绝,他书架大多是兵书、传记,她应该不会对这些有兴趣,“游记、志怪小说都有。”
“那就游记吧,”她说,“志怪小说你先帮我留着,我慢慢看。”
殷侗进去拿书,林珑等在门口,夜风带着凉意用力地吹,卷起她没绑紧的发在虚空中乱飞,听到脚步声,林珑扭过身子,本就没怎么扎紧的发带落在地上,散开她的发。
殷侗抬起头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外面一片漆黑,屋内昏黄的光照在门边,她的身子藏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手拂着纷飞的长发别到耳后,满带笑意和期待地等他走近。
殷侗不动声色走到她面前,“一本是金陵府的,一个是扬州府的,这两地虽都属于江南,但人情风俗各有差别,比镇江府有趣许多。”
林珑接过书册抱在胸前,点头道谢,“我回去慢慢看,不急着要我还吧?”她难得俏皮。
“不急。”他也笑。
林珑有些受不了夜风的凉,仓促道别,回了房间。
听到隔壁屋子关门的声音后,殷侗弯下腰,捡起林珑落在地上那条浅粉色的发带。
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把发带收进袖袋里放好,才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