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三在京城贩酒已经足七年了,他从城北的姚千户屯进上两大缸汾酒,驾着板车往京城赶的路上路过十里溪,在溪水边将两大缸匀出一坛:没掺水的一坛卖三十文一斤,掺了三分水的卖二十文一斤,掺了四分半水的卖八文一斤。
物美价廉,十分公道。
生意好的时候,麻三一趟能净挣上二百文。
有相当一段时间,麻三家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可这两年生意越发难做了,守城门的侍卫变得越来越贪婪起来,碰到个好说话的还好,若是碰到个奸滑的侍卫轮值,光是好处费就要剥上半钱,那是麻三一个月的收入。
不交?笑话!连车带酒全扣下,不怕你不交.....
这样下去怎么行呢,麻三绞尽脑汁,费劲心力,终于巴结上夜里在城门执勤的侍卫老刘,老刘这人倒不贪,给他三百文买酒钱,他每个初一十五的夜里都会给麻三开个城门。
一个月只能运两趟,麻三的收入大幅度缩水,缩去的水只好兑进酒里,两大缸匀成三大缸:掺了两分水的二十五文一斤,三分水的二十文,四分水的十文。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今天四月初十,麻三的掺水汾酒还剩两个半缸,正琢磨着晚上宿在哪儿,一个衣着华贵的瘦高男人拦住了他的马拉板车。
“兄弟,麻烦送我到德南巷。”那瘦高男人低声说。
“大人要坐我这板车?”麻三犹豫道。
那男人伸出苍白的手,递给麻三二两银子:“麻烦了。”
麻三大喜过望,连忙收起银两,恭恭敬敬地擦净了马车让那华衣人坐着。
德南巷并不远,一盏茶便到了,那华衣男人有些笨拙地下了车,又彬彬有礼地道:“我待会要去接个伤患,劳烦兄台在这里等我。”
见麻三有些犹豫,那人又从怀中拿出二两银子道:“到时候还要麻烦你送我们一送。”
麻三的双眼紧盯着那闪亮亮的银锭,喉头不禁动了一动,有钱不赚王八蛋,他麻三当然不会做这个王八蛋,于是连声应着:“是是。”
麻三在巷口等了小半个时辰,街上渐渐再没了行人,夜里的风越发凉了,要不是那二两银子的吸引力实在无法抗拒,麻三几乎就要转身走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哒哒”地马蹄声响,那个细瘦的华衣男子驾着一辆青绿色马车向麻三行来,麻三心下失望至极,看来这男子有了更好的马车,二两银子自己算是赚不到了。
那男子驾着马车来到麻三面前,仍是谦卑和气地道:“兄弟,我朋友伤得挺重,我见他走不得路,便买下了辆过路的马车,看来用不到你的车子了。”
麻三心里更加失望,没想到这华衣男子竟如此阔绰,随手便能买辆马车,早知自己该跟他讨价还价,多赚些银钱了。
麻三又转念一想,觉得这男子兴许是个十足十的冤大头,雇一辆车便能解决的问题,居然傻乎乎去买了一辆。
他再仔细打量那男子,只见他怂着肩膀,腰微微驼着,腰间缀着挺大一个钱袋子,苍白的手指一看就没干过什么粗活。双眼无神,有些呆滞怯懦。这幅样子让麻三骤然有了些勇气:“这人老实,是个好欺负的。”
麻三于是鼓足勇气道:“那不成,你让我等了这么久,不能让我白等!”
华衣男子果然现出焦急之色,愁眉苦脸道:“那怎么办呢,我身上确实没有银钱了。”
见他这幅软弱样子,麻三更加坚定了信心:这人脑子傻,是个好欺负的。
“没有银钱,你有些什么值钱的物事也成。”
华衣男子为难的看了看马车内的人,车内的人似乎是伤的不轻,正着急找大夫,华衣男子急道:“我赶时间,兄弟,以后再说吧。”
麻三索性纵车拦住他的去路,强横地说道:“你不给我钱,我是不放你走的。”
若是换了其他有钱有势的人,麻三是断断不敢这样做的,可他自认为有几分看人的本事,这个男人是好欺负的。
那华衣男子果然气急败坏,随口道:“我就这么一辆马车还算值钱,难不成换给你?”
麻三心下一喜,这马车装饰华贵,虽不便驮酒,但总能卖上几个钱,这马更是比自己的马年轻力壮,若真能一换可真是赚翻。
麻三铁了心要跟他换马车,缠住他不肯罢休,华衣男子只好掀开轿帘和车中的人商量。
麻三顺着轿门望进去,只见一个极高大的壮汉和一个小女孩在车内,那壮汉扫了麻三一眼,麻三立刻心虚起来:这壮汉看着可厉害得多,若是自己惹恼了他,岂不被他痛打一顿.....
那壮汉点了点头,华衣男子便跳下了马车,小女孩似乎不会说话,默默扶着壮汉下了车,换坐在麻三的平板马车上。
华衣男子一改刚才的笨拙懦弱,三两下帮麻三将酒坛搬上马车,利落地一屁股跳上麻三的马车上,马鞭一甩,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