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清雅门确实是有点钱在手里的,谢听风给胥知书安排的地方隐蔽性极好,整个庄子都是谢门主自己的产业。
负责管理庄子的正是翟成远,他是很早就进入门派的弟子,相月白小时候常见他,近两年他被师父外派出去,原来是派到城郊庄子来了。
“门主,小师姐。”翟成远迎上前来,拱手作揖后笑道,“许久不见了小师姐,长这么高了?”
按辈分,将近大相月白十岁的翟成远确实要叫她师姐。
清雅门的规矩是辈分按先来后到,分为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因此谢澜等四个最先来的是内门弟子,其余后来收进来的都算作外门弟子,统一称谢听风为门主。
内门四人是所有外门弟子的师兄师姐。
“当然要长了!翟师弟四五年前被外派的时候我才十四五岁,如今我都二十了。”相月白也有些感慨,翟成远来门派来的早,和他们内门四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几年不见,她都有些不敢认了。
谢听风:“好了,待会儿再叙旧,成远,带小白去见人。”
再次见到琳琅的时候,相月白的心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平静。
坐在对面的女子未施粉黛,却依旧清冷出尘。
如果说余白梅的冷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那琳琅便是表面平坦但底下满是陷阱的雪地。
她略微有点懒得睁眼,显得人厌世又冷漠。但当她笑起来,你又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神秘令人神往,又危险十足。
“胥知书。”相月白将手里拎的挎篮放在桌上,坐下后定定看了半天,终于道。
胥知书,灵州人,父母死于盛安十年关阳平城的饥荒,因相貌出众被一户富商买走,想送给灵州州府做礼。不料富商半路遭遇山匪,胥知书趁乱逃离,一路流落到楚都,受云柳楼庇护两年,后因想查清当年饥荒时究竟是谁贪污了赈灾粮,因此男扮女装,进入官场。
这些都是上一世她听胥知书自己说的。
她第一次见到胥知书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探花郎了。
相月白很少见胥知书真容的模样,她的男装冷漠又神秘,棱角分明的轮廓叫多少都城女子动心,若不是追查线索追到一位官员的宴会上,躲在茅厕时撞见她来葵水,以相月白三脚猫的易容术,实在不可能认出这位易容大师的真身竟是女子。
“胥知书……”女子终于抬眼,她胳膊交叠撑在桌案上,哑声笑了一下,“贵门派调查我查得很仔细啊,小丫头,还知道什么?”
“我叫相月白,是灵州关阳人。”相月白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神情认真,“出生在关阳的平城,我十岁那年,平城发生了一次□□。”
胥知书僵滞一瞬。
“我的父母死于那场饥荒中的某一个深夜,而我本人也差点被乡民吃掉,我曾经碰到那铁锅沸水的边缘——是我的师父,也就是清雅门门主谢听风把我从他们嘴下救了下来。”
这段经历导致了相月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十分惧怕成年人,以及给她留下了长达一年的梦魇后遗症。当时,除了谢听风能靠近她,其余人——就连将弱冠的大师兄谢澜都会引起她的惊惧。
惨绝人寰的过往她却说得语气平淡,但看着相月白认真的神色,胥知书又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你认识我吗?”相月白知道自己不该怀有希望,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素未谋面。”胥知书摇摇头。
果然。
重生这种事怎么可能人人都遇上,她自嘲地想,即便后来她与胥知书的感情再深厚,现在的她们也还是陌生人。
她重活一世,本以为自己可以带门派避开灭门结局,却不料自己先陷入了重重麻烦之中。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一直胆大包天,偶尔被师父骂一骂,被岑道逮一逮宵禁,但内心实则每时每刻都在盘算自己哪一步有问题、接下来要怎么做。
重生的话她绝不敢在师门内提起,可跟旁人说,更不会有人相信。
明明这一世有师门在后,可她偏偏生出上一世背负血仇独自追查灭门案的踽踽独行之感。
——所以,为什么老天会选中她来做这个重生之人呢?
“谢门主让你来做什么?拉拢我?”可能是她的失落太明显,胥知书生出些莫名的愧疚感。她顿了顿,试着挑起个话头。
“我是和你一样的人。”相月白迅速收敛起情绪,“所以我会帮你。”
“你……”胥知书缓缓睁大眼睛。
“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国子监学子周云达被杀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我,杀人嫌疑正是被栽赃到我身上。”
小屋里顿时静谧,只留两个女子清浅的呼吸声,屋外传来大雁振翅南飞的鸣叫,谢听风和翟成远站在不远处的三层阁楼上,注视着屋内情景。
“胥姑娘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