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七年八月,耿义武率大军西征,不破伽乐终不回!郭清晏携城中百姓送行。武威得秋瓷、胭脂二镇如虎添翼,中间虽有嘉良夷反扑,不过都构不成威胁。休养生息两年,全军上下士气大增,早将伽乐视为囊中之物。
同年九月初,敦煌传来诏令,命且末出兵两千,即刻前往敦煌守备。且末乃沙州腹地,交通要道。往来商旅如云,又临近涣那。丝绸、陶器、玉石,在且末都不是稀罕货。用一句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
且末守将可是肥差,身份比敦煌将军高了不知多少。早已经将且末视为私人领地,不许沙州守军插手。这也是郭鸩都轻松夺下且末长达半年不被敦煌发现的最根本原因。
如今沙州征兵都征到了且末头上,事情定然不简单。郭鸩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下令抓捕所有的幸存嘉良夷贵族。留着这些人总算派上用场了。
同时,郭鸩修书两封,一封送回高昌,另一封则送到了耿义武军营。嘉良夷似有异动,万事小心。
敦煌异动,躲不是办法。况且八成是冲着武威军来的,郭鸩必须查个一清二楚。分别关押审讯的结果出来了,这些嘉良夷贵族一个比一个怕死,供词大同小异,一看说的都是实话。郭鸩选出牵绊最多的两人,喂下毒药,充当脸面,混入敦煌城。
原来,且末城主是大将孤夜姜的长子。此子甚是无用,爱财如命。孤夜姜命其镇守且末,为家族敛财。
且末守军都是这位大公子带来的,沙州守将向来不多过问。就连征兵这种大事,不过是派信使知会一声。大公子不理会,也没办法。
郭鸩明明急得不行,想连夜动身前往敦煌探明情况原因。奈何且末城主是个贪生怕死且极度傲慢的性子,仗着亲爹,谁也不放在眼中。第一时间响应征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郭鸩与军中将领讨论了一宿,最后决定以大公子的口吻写封信去敦煌,打探下虚实。可又怕打草惊蛇,按兵观望才是最佳。
郭鸩决定,先派一千精兵连夜赶往敦煌,但不进城。埋伏在周围,伺机而动。待打清楚其中缘由,再做打算。
这边一千精兵在林青画的带领下刚刚出发,郭鸩便接到了孤夜姜的信。内容很简单,命长子守好且末,小心牵利人。如遇危险闭门不出,死守城门,待援军到达。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孤夜姜要对西州用兵。确实是好时候,秋高气爽适宜佣兵,武威大军西征伽乐,城防空虚。
这些年孤夜姜大军一直陷在青海、河湟一带,嘉良夷继任赞普残暴无能,早已经激起了民愤。
在这个时候北征武威,只能说明陇右走廊在孤夜姜心中的分量,以及重要性。武威军的扩张,已经到了其忍无可忍的地步。
即便武威军明面上从未踏足其核心陇右走廊一分一毫。只有处理掉敌人,才能专心应付国内的动荡,以免负面受敌。
郭鸩一面给郭清晏写信,一面请耿义武分出西征大军回援高昌。孤夜姜一旦大军压境,绝非等闲,此战事关生死。
又令身在兰城的朱邪万里放弃兰城,回军且末。且末全城戒备,没有通行证,不许随意走动,晚间更是不许出门。明里暗里,多了数层防备,尤其是对牵利康氏。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过短短几日功夫,西州传来消息。孤夜姜大军势如破竹,已攻破柳中县城。交河军指挥使陆雍阵亡,柳中失守。
耿义武西征伽乐,带走了于在春和慕容光,留陆雍守卫高昌。如今陆雍阵亡,郭清晏身边暂无大将所用,很有可能亲赴战场。
听闻柳中失守,朱邪万里不顾众人阻拦,带着亲兵立刻回援。处月游牧定居于柳中一带,如今柳中城破,朱邪万里的心情可想而知。
郭鸩制住朱邪万里:“柳中城破,你现在回去还有何用处?处月部擅迁徙,说不定在城破前已然撤离。”
朱邪万里双手抱头,痛苦万分:“他们不会走的,你不懂,你压根什么都不懂。都说我处月擅迁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哪里是迁徙,分明是逃亡。从漠北一路迁徙而来,我们只是想过几天安稳日子而已,其他真的别无所求。每当嘉良夷使者前来,族人都会将幼童藏好,安置在马车中,以备随时逃命。我们真的过怕了这样的日子。柳中有马场、农田、药田,有学堂,有随时取用的井渠。这样的好日子,仿佛在梦中。族人以为武威征战为荣,许多人搬到了镇中,盘算着结一门汉亲,以后永永远远当个汉家人,再不受飘零之苦。柳中是我们家,离开柳中,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不会走的,他们不会抛下家园独自逃命的!”
郭鸩抱住他,一字一顿道:“我们只有八千人马,北上支援,无异于以卵击石,并无大用。高昌有王爷坐镇,断然不会让孤夜姜得逞的。”
朱邪万里双目赤红:“你有主意了?”
郭鸩并未迟疑:“有,但是一步死棋。”
朱邪万里坚定道:“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