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昌城,晋昌君府。
郭鸩每日最大的想念,便是郭清晏的“家书”。今日一连收到两封,真是意外之喜。读到郭清晏送他金乌玉佩时,喜笑颜开。香儿远赴涣那心中还想着他。等读到伊特鲁的“通风报信”之时,又气得捶足顿胸,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郭鸩并无监视窥探之意。他只不过是将郭清晏看得太重,患得患失。太想了解郭清晏的动向,以为这样就能距她更近一些,也更心安一些。这才交好玄女卫,在后悔愧疚中越陷越深。
郭鸩早已不是只会胡思乱想的孩童,驻守一方的大将不能有任何孩儿气的举动。心中急火下去后,道:“去请曹律、米叠玉。”
如果说沙州是康氏的天下,瓜州便已米姓为主。米叠玉乃瓜州米氏家主,世居晋昌,很快便成为郭鸩的座上宾。
“晋昌君有所不知,涣那丝绸名扬西境。自打丝路断绝,涣那丝绸贩至葱岭、大食,能换来不计其数黄金珠宝。涣那人视养蚕缫丝之法为性命,昔年嘉良夷每日杀一人,险些屠尽尉迟一族都没让其屈服。想要在涣那人手上取得织布印染之法,难于上青天。”
米叠玉说完,曹律见郭鸩脸色太过难看,马上补充道:“涣那养蚕纺织之术源自大周,纵横西境不过仗着丝路断绝,大周丝绸无法贩至西境。中原丝绸更加精美华丽,蜀中丝绣更是别具一格。与其打涣那的主意,不如另辟蹊径,请中原织工绣娘入西境。”
郭鸩听郭清晏讲过,她在剑南道建立的隆庆商行便有丝绸生意,益州甚至有绸缎庄。只不过嘉良夷阻碍,这些生意过不来而已。
米叠玉出主意:“王爷光复二州二城,嘉良夷在西境,只剩三州之地,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惧。如若能进京报喜,请天子赐下能工巧匠重建西境,涣那焉有立足之地。”
朝廷的嘉奖是西境的民心,丢不得。
郭鸩道:“米公所言甚是。”
曹律怕郭鸩冲动,补充说:“尉迟乃西境大姓,延续千年,朝廷向来礼重。”
郭鸩坦然一笑:“本君岂是不知轻重之人。”
八月过半,郭清晏自涣那启程回敦煌,同行的还有是尉迟归及其儿女。尉迟雪鹰有些惧怕郭清晏,反倒是尉迟雪莲,对郭清晏极为崇拜,甘愿当郭清晏的侍从官,随侍左右。
耿义武见到郭清晏归来欢天喜地。郭清晏在外,他暂代大都护一职,忙里忙外,很是憋闷。沙、瓜二州不比西州,乃是真正的“中土”。
世家豪族,汉家胡族,错综复杂。对此,郭清晏并未理会。没有这些豪族支持,武威军能照样能平定陇右五州。
随着领土的迅速扩张,派往各地的官吏越发不够用。郭清晏打算举办科考,遴选有识之士。
以州城县单位,秋日农闲后举办小考。合格者由当地军兵护送入敦煌,五月举办大考,而后分发差事。
至于职位缺失的这几个月,占有军职官吏暂代,不劳诸位费心。嘉良夷在时尚能度日,自己当家做主,还嫌日子不好过。
至于修渠屯田,武威有武威的规矩。你家族上有多少田产多少铺面,那是你家祖上的事情。守不住家业是子孙没本事,还想请祖宗出来辩理不成?
武威屯田,只有抚恤田可以减税免税,剩下的一律按农司规定交粮。奴仆部曲,只许是雇佣关系。只要是武威百姓,便能领取屯田,自给自足。
至于胡族,如若不想回归部落,同样可以落入汉籍。尤其是牵利人,随姓氏入胡籍,便要归入部落管制。选汉籍在当地官府落户便可。
牵利虽擅经商,可也不是谁都愿意跋涉万里。牵利人中擅战者不胜枚举,编军户入屯田,以后便是武威军的人了。
临近年末,王府往来络绎不绝。曹家八房、九房都回了敦煌,忙着报账。一天到晚总有拜帖送到王府,经常偶遇不知谁家的少年郎。
尉迟归打着晋安君府还未修缮完毕,他身体亏空,无法照顾一双儿女为由,带着孩子们住进了武威王府。
尉迟氏毕竟是千年大族,这点儿体面还是有的。尉迟雪鹰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见天应酬不断,交到不少好朋友。
这些人被他“请”入王府,扰的郭清晏不胜其烦,对薛应下了死命令,谁敢误入开阳殿一步,送去庭州戍边。
耿义武乐得看热闹,顺便将这些世家豪族摸了个一清二楚。“二哥相看了这些天,可有满意的?”
耿义武愁的放下筷子:“泛泛之辈。我们武威,早就不是蛰居西州,空有其名的都护府了。攀上你这颗大树,前程无量还能恩泽家族。即无大用又容貌尚可的世家子,还有比这更好的出路吗?”
郭清晏突然想到:“这事儿要是传回长安会怎样?”
耿义武慢条斯理:“你心中有数,二哥才不跟着着急。”
郭清晏接续说:“我已写信,命阿鸩回来过年。王府总不能一直乌烟瘴气下去。尉迟雪鹰倒是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