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刚回西州那几年,缺衣少食,陈年发霉的米面,都是稀罕之物。部族中孩童接连夭折,更是寻不到老人。就算是这样,遇到敌袭,青壮迎敌,年老之人护送孩童避难。大家伙咬紧牙关,一代又一代,挺了过来。支撑他们的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朝廷绝不会弃西境于不顾。陛下,阿香锦衣华服,看起来像模像样,依旧改不了骨子里的本性。”
长庆帝不知是否被触动,还是突然之间发现两人相聚是这般遥远,百转千回间,只说了一句:“以后我不随便发脾气便是。”
郭清晏眼中迸发出惊喜:“真的?”
长庆帝被蛊惑一般:“君无戏言,阿昇何时骗过你?”
晚膳,郭清晏如愿喝到核桃酪,长庆帝的胃口也不错。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郭清晏有感而发:“今日在宫中走上一圈,颇为神清气爽。说句大不敬的话,阿香早些年最不喜欢进宫,同宫中的地砖最是相熟。”
长庆帝吃得差不多了,茶水点心上桌:“谁说不是,父皇不喜朕,连带着母后同你一起,跟着朕吃瓜捞。”
郭清晏说到这里得意起来:“有道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陛下继承大统,小臣也跟着鸡犬升天,都能在宫中昂首阔步,欣赏起美景来。”
长庆帝诚心推荐:“不止大明宫,明宗爷修建的兴庆宫也极为精巧,得空阿香可去逛上一逛。”
郭清晏得令:“多谢陛下。阿香一定要逛遍京城所有宫殿园林,好好一饱眼福。”
长庆帝可惜:“听闻洛阳紫微城也极为雄伟,可惜毁于藩镇之乱。”
郭清晏犯难:“该从哪里逛起才好?”
长庆帝推荐:“大明宫之美在于太液池,理应从太液池逛起。”
郭清晏还是决定:“还是先从军械库开始好了。”
长庆帝放松道:“你呀,本性难改。”
郭清晏突然想起:“今日在蓬莱殿,阿香见到了二殿下、五殿下和八殿下。二殿下都长成英武少年了,也不知身体如何?还是太子殿下,也不知模样变了没。”
提到儿子,长庆帝才想起来:“许久没见那几个臭小子了。小二子极有长兄风范,同小五、小八感情很好。他自小体弱,读书很好,比朕这个父皇强上许多。习武疏忽了些,好在老五在武艺上颇有所长,阿香倒是可以点拨一二。”
“几位皇子各有所长,真乃大周之幸。臣恭贺陛下。”这话掺杂着恭维的成分,不过也是包含真心的。要是所有皇子都同长庆帝这般,郭家可要成千古罪人了。
“阿香这话说的见外了,朕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能得你一句称赞,是他们的福分。”这话说的,真不见外。
郭清晏闻言,瞪眼道:“陛下!”你要不是皇帝,脑袋早搬家了!
长庆帝也不急:“阿香归家,得空回郭府看看,代朕为安阳公上柱香。”
“一别经年,也不知潜邸可有变化。”昔年穆王府大部分是郭清晏布置的,除了人之外,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长庆帝道:“自阿香离开后,你的院落一直空着,回去看看也好。”
长庆帝身体不济,丹毒累积,很是容易困倦。他既不看书,也不习武,更加不关心军国大事。身体康复则完全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灵丹妙药,生活可倒简单。
长庆帝睡下后,华春雨领着一御医前来。平日为长庆帝诊治的御医皆是王选的人,要不是皇太后回宫,还不知该如何猖狂!
老御医为长庆帝把脉后,面色很是难看。郭清晏早已料到,神色如常道:“但说无妨。”
老御医斟酌几番,缓缓开口:“丹毒沉积,一时半刻恐难以清除。需每日行针跑药浴,方有解决之道。至于药性成|瘾,不能急于一时三刻,要慢慢拔出才是。”
郭清晏说出重点:“陛下能有今日之状态,全赖芙蓉花和大|麻草的镇定致幻之效。老人家可否能将此两种药材制作成药丸,如同丹药一般,暂且代替九转长生丹。”
老御医赞同:“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老夫要先见到九转长生丹的丹方才行。”
郭清晏一力应下:“老大人放心,不止丹方,提炼精粹的芙蓉|膏和大|麻草液到时一并奉上。”
说完郭清晏看向华春雨:“曾统可在殿外?”
华春雨毕恭毕敬:“回十六郎,曾校尉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郭清晏同华春雨嘱咐几句,大步离开。
“末将见过郭大都护。”曾统一身甲胄,瞧着精神极了。
郭清晏随口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孤都快认不出曾大人了。你家梁都尉可好?”
曾统回答说:“大人吩咐了,让小的听候大都护差遣。”
郭清晏满意:“比王选有底线多了,八哥没瞧错人。行了,孤也不同你废话,点齐三百精锐,随孤出城走一趟。”
曾统询问:“大都护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