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万籁俱寂、遣散仆役、孤男寡女。以上种种,不像是舅甥相认,更像野|鸳|鸯|偷|情。”郭清晏狠起来,完全是无差别攻击。
阿热执宜被气了个仰倒,一手叉腰,一手控诉:“你个小|畜|生,真是越来越讨打!”
郭清晏打哈欠:“舅舅可有要事?”
阿热执宜犹豫片刻:“也无甚要紧的。”
郭清晏多看她亲舅一样都不愿:“寝殿在哪?”
阿热执宜领路:“随我来。”
郭清晏边走边抱怨:“你们漠西的待客之道真是奇怪。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一个舒坦觉都不让睡,就要被徒有其表的洗尘宴折|磨到深夜。舅舅,天赋神力也不是铁打的。”
阿热执宜控诉:“你个小兔崽子一点儿都不想舅舅!”
郭清晏反问:“你我舅甥雄霸一方,好得不能再好了,有什么好想的?”
阿热执宜点亮烛火,邀功似的介绍说:“舅舅亲自布置的寝殿。你看这纱幔、这棉枕、还有这对玉狮子,都是香儿小时候喜欢的。”
郭清晏满意点头:“同家中很像,舅舅费心了。”说完解开发髻,脱鞋上床,完全没有形象的抻懒腰,在床上滚了几圈:“舒服!”
阿热执宜站在窗幔外,殷切道:“被子可还柔软?熏了你最喜欢的梨香,喜欢吧?”
郭清晏将脸埋在被子中:“家的味道最好闻。舅舅赶快歇息去吧。”
郭清晏是真睡着了,完全没拿二十余年没见的舅舅当外人。阿热执宜等郭清晏睡熟后,掀起纱幔来到床边,看着郭清晏熟悉的睡姿,好笑之余,仿佛从未与之分别。
“香儿,起了,该练刀了。”魔音穿耳无处可躲,郭清晏眼底的冷光能杀人,控诉道:“舅舅,天还没亮!”
阿热执宜举着烛台蹲在床边,笑眯眯道:“起吧,都睡了两个时辰了,够用。舅舅一宿未眠尚未感到乏累。”
郭清晏气恼的坐起身。阿热执宜哄孩子似的:“香儿最乖了,舅舅给香儿买糖人可好?”
郭清晏不吃这套:“舅舅,我三十了,不是三岁!再说了,你那糖人看得见摸不着,每次只能舔上几口,也不知一支糖人糊弄我多久!”
阿热执宜郑重声明:“糖人可都是新的。怎么让我家香儿吃不洁之物,吃坏肚子怎么办?”
郭清晏问他:“阿香今日有糖人可吃吗?”
阿热执宜保证道:“有加了果浆的饴糖。如今我们坚昆日子好过了,种出来的粮食虽不及秋瓷米面,饴糖点心也能当街售卖。”
郭清晏觉得:“沙戈纳尔还是荒凉了些。”
阿热执宜怎能不知:“乌护气数未尽,急不得。”
梳妆台铜镜前,阿热执宜跃跃欲试:“好久没为香儿挽发了,也不知这手艺退步了没有。”
郭清晏要求很简单:“能见人就行。”
阿热执宜与郭清晏这对儿舅甥最是神奇,站在一处,可能是任何一种关系,唯独看不出舅甥关系。既不相像,面容也看不出年纪差。血缘所带来的纽带感,在他们身上及其微弱。
身为坚昆汗王,阿热执宜黑发黑眸,身上完全找不出漠北异域的影子,更像是长安城的世家公子。这样的人出现在漠西,给人以强烈的空间穿梭感。
郭清晏这个中原名门之后,棕发棕眼,五官深邃立体,皮肤白皙红润,冲击感十足。坚昆血脉冲破重重阻碍,取得压倒性胜利,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其实这样的情况在坚昆虽不常见,也并无个例。就像红发碧眼的阿瓷,他的父母更偏向汉家长相,兄弟姐们中唯有她继承了祖辈的发色眸色。
“舅舅和阿娘都像外祖母,阿香也想长成阿娘那般。”郭清晏只不过是随口说说。
阿热执宜可不这么认为,他的第一反应是甥女又想起小时候被骂“野|种”之事。时隔多年,仍愤愤不平。“香儿乃天神所赐,绝不可自轻自贱,辜负一身本领。”
昔年小小的阿热执宜并未将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准确说是不在乎。阿姐的孩子,他的亲甥女,谁家血脉又如何?阿姐的血脉便是他最亲的亲人。
“小时候最喜欢的酥酪,配上这朱白果酱别有一番滋味。还有这沙棘浆,尝尝同敦煌的可有不同?”
郭清晏好奇:“我小时候有不喜欢吃的吗?”
阿热执宜仔细回想:“还真没有,我们家阿香很好养活的。”小孩子最是敏感不过,没爹亲娘又时常见不着,哪能不听话懂事。阿热执宜回想往事,越想越心酸,险些落下泪来。
“舅舅这二十余年过得可好?”
这个问题让阿热执宜不知如何回答。好?贵为一方霸主,乌护王庭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前来投奔的部族越来越多。不好?至亲的母亲姐姐接连离他而去。虽儿女成群,依旧孤寂落寞。“为你外祖报了仇,以杀止杀,兄弟姐妹皆无。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