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十四年二月,黑虎城传来消息,长安遣使来敦煌。因同邻和公主的送亲队伍一道而来,这才在黑虎城耽误一冬天。眼见天气转暖,使臣即刻启程,约莫四月初便可抵达敦煌。
耿义武接到报信后,脸色不愉:“来的真不是时候。”
郭清晏更关心:“公主和亲,准备一两年都是少的,邻和公主嫁的这般着急忙慌,难道是章怀同朝廷达成了什么协议?传信施瑛,让他注意章怀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游隼来报。”
郭鸩觉得:“乌护借道长安来使,这本身就非比寻常。”
郭清晏问:“信上可说来者何人?所图为何?”
耿义武摊开绢布:“游隼报信,向来简洁,只有这一句。朝廷一改往日的回避态度,难道是朝中有变?开成陛下出息了?”
绝无可能。“大内奇毒,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我们这位陛下,能熬过三十,就算是老天眷顾了。”
耿义武拍板:“少提这些晦气事!不过,朝廷遣使最好别出什么幺蛾子,否者休怪本君不客气!”
郭清晏安慰他:“二哥勿忧,都是聪明人,定然想活着回长安。对了,明仪熟知长安礼仪典范,接待长安来使之是交给她和莲大。天大地大,孩子最大。”
月份渐大,行动没了之前的轻便。郭清晏本人不觉得有什么,她身体好,有孕后也没丢下刀枪,并未长胖多少。反倒是身边人,对着她尖尖的肚子直皱眉头。
武威上下对这个孩子太过看重,以至于人人绕着郭清晏走,日日求神拜佛,祈求生产顺利、母子均安。时间长了,郭清晏不耐被当成瓷娃娃对待,懒得出现在人前,世界清静了。
撷芳阁,耿义武、郭鸩相对而坐。耿义武发布任务:“从今日起到香儿生产,你守开阳殿,我守敦煌城。别说人了,一只来历不明的鸟儿都别想飞进开阳殿。郭瑞和,不要让我失望。”
郭鸩为耿义武倒乳茶:“二哥放心,有小弟在,开阳殿无忧。”
耿义武继续盯着郭鸩:“二哥丑话说在前面,香儿生产,母子均安最好。要是有个什么不测,保大不保小。为了个孩子搭进去亲姑娘,在我这没这个规矩。”
郭鸩并没有半分不舍,而是感激道:“二哥说的极是。要不是为了武威延续,有没有这个孩子我们都能恩爱百年。我本无根浮萍,是香儿给了我一个家。香儿就是我的全部。为了素未谋面的孩儿失去她,扪心自问我做不到,更加无法面对这个孩子。”
耿义武老怀大慰:“你小子有种!香儿没看错人。”
郭鸩难掩自得:“我为香儿而生,自然事事以她为先、为她考量。”
耿义武放心:“你们夫妻和睦,武威才能兴旺,我也就放心了。”
郭鸩见耿义武难掩暮气,开口道:“将来孩儿还要拜托给耿二哥。二哥将香儿教养的那般好,一定能为武威再教养出不逊于香儿的一代雄主。”
耿义武可不贪功:“此言差矣。香儿天资聪颖,我不过是陪着练武罢了。”
郭鸩诚心祈祷:“希望孩儿不要像我这般蠢笨。”
郭清看向撒了一地的羊水,暗叹真不是时候。朝廷使者半只脚迈入敦煌城,她这边要生孩子,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孩儿呀孩儿,为何要这般着急,你可真让娘为难。
相较于郭清晏的镇定,郭鸩简直是跳起来的,难掩慌乱:“香儿哪里不舒服?我就在这里陪着香儿,哪里都不去!还不赶快叫产婆!医工呢?明仪姑姑赶快将产房收拾出来。”
郭清晏额头上出了密密麻麻一层汗,抓住郭鸩的手,一字一句叮嘱道:“北司的宦官一个比一个难缠。领队的崔有时,年纪轻、爬得快,能出使黑虎城,为邻和公主送嫁,必不是简单人物。面对这些位卑权高的宦臣,最忌卑躬屈膝。越是高不可攀,他们越是敬重你。拿着龙渊剑,去城门口迎接。若是不进,那便算了。”
郭鸩犹豫:“岂能在这个时候离香儿而去!”
郭清晏瞪了他一样:“少婆婆妈妈的,端起你晋昌君的威风,别给我武威丢人!”
郭鸩舍不得:“香儿莫慌,我去去就来。”
明仪领着侍女冲进门来:“产房布置好了,王爷……?”
郭鸩快步上前搀扶,直接被郭清晏挣脱出去:“无碍,这点儿疼痛算不得什么。”郭鸩跟在后面,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将郭鸩打发走后,郭清晏对郑揭云道:“召星夙。”
星夙隔着屏风见礼:“拜见储君。”
郭清晏吩咐:“速去崇教寺举办法事,为上面的生辰八字祈福。一定要快!”
星夙马上明白过来,定是与长安来使有关,领命道:“储君放心,星夙绝不辱命!不过……”星夙犹豫道:“王储生产,晋昌君不在,属下又要赶去城外,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郭清晏挥挥手:“有薛应在,无妨!还不赶快去!崔有时可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