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清晏前脚出了敦煌城,高休明后脚赶至姑臧上任。原凉州将军府被郭鸩改为晋昌君府,同预留的节度使衙门在一条大街上。反倒同谋落阙什的观察使衙门隔了一条街。
接到消息,谋落阙什亲自出城门迎接:“高大人,久仰久仰。西行而来,一路上可还顺利?这些日子,咱们武威军收获颇丰,荡平了不少卢尚婢余部。如今的甘凉二州,已能顺利通商。”
相比于谋落阙什的知己知彼,高休明对凉州,简直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看着眼前的胡人男子,试探道:“这位大人是……?”
谋落阙什一脸抱歉说:“瞧我这记性,下官都护府治下凉州监察使,归兰台管制,是节帅在凉州的左右手。甘州监察使葛尔赞多病重,监察使一职由其次子丝罗贺继承。契苾羽部在剿灭卢尚婢一战中立下汗马功劳,节帅若是得空,不知可愿前往看望。”
高休明揖手:“多谢这位大人。”
谋落阙什不好意思道:“下官谋落阙什,卡尔鲁克谋落部叶护,古尔班观察使。”
高休明没想到眼前这位竟是彻头彻尾的藩将:“恕在下眼拙,竟完全看不出谋落大人出身巴尔喀什湖。”
谋落曼托有些小骄傲道:“节帅过奖了,你们周人有句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下官同犬子移居敦煌多年,得王爷器重,理应全力以赴。”
“谋落大人说得好,为朝廷、为大周、为天下百姓,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高休明预感到这位监察使不好对付。
谁知马上应验。“节帅见谅,下官一介粗人,不太懂周人的大道理。只知报答王爷的再造之恩、器重之情。为王爷守好凉州。免得被谁扼住脖颈,畏手畏脚。”
高休明只得道:“谋落大人真是忠勇之士。”
谋落阙什欣然接受:“高大人见谅。甘、凉二州既在都护府治下,您虽是朝廷委任的节度使,依旧是王爷治下属官,要听从王爷调遣。都护府并无节度使这一官职,高大人虽总辖二州,品级上依旧等同各州指挥使,不过高大人为众指挥使之首,享双倍俸禄。节度使府衙早已修缮完成,节帅若有不满意之处,但说无妨。”
高休明对这点儿下马威并不在意:“谋落大人辛苦,本帅离京前梁都尉特意交代,一切以王爷为主。本帅明白。”
谋落阙什不太明白:“梁都尉是哪位?”表情太过真诚,显然理解不了朝廷大事,岂由一小小都尉做主。
高休明有些难堪,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憋出一句:“谋落大人慎言,不可妄议朝政。”
谋落阙什一脸我理解我明白我懂的表情:“也不知陛下何时能康复。王爷将金州挖掘出草药列为贡品,定是日日忧心圣上龙体。”
高休明咬牙道:“监察使说的是。”
马车停下,谋落阙什利落跳下马车。虽无言语,可依旧能看出在马车中憋屈坏了。“节帅快请进,这便是节度使府衙。按照大周的规矩,前衙后宅。家具摆设、属官侍从,全都安排妥当。听闻节帅乃是将门虎子,不像我等粗人好将就。好在我姑臧集市应有尽有,节帅随时添置。”
见谋落阙什像主人似的领着自己逛节度使衙门,高休明不得不提醒:“天色不早,监察使忙了一天,不知……”
谋落阙什明白:“节帅好生休息,下官还要去晋昌君府复命。好在不远,就在一条街上,节帅留步,不用送了。”
洗去一身尘埃后,高休明反而更加疲惫。自己这个凉州节度使,要里外不是人喽。不过躲开南衙北司之争,也算是意外之喜。如今看来,西境大都护更喜用阳谋,是位坦荡之人。至于凉州归属,不是他一没有兵权的小小节度使可以决定的。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人,可需要宵夜?”房门外的男声打断了高休明的胡思乱想,抓起随身佩剑警惕道:“谁?”
“奴才阿成,是后宅的管事,专门伺候节帅的。”来人感受到高休明的不愉,赶忙解释说。
高休明着急上任,家眷还在路上,从小一起长大的书童高宪东早早潜入姑臧,身边没一个可用之人。对府衙安排好的侍从,本能的防备。“进来回话。”
进来的男子,身材瘦小佝偻,像是缩水了一般,每一寸皲裂的皮肤,都诉说着苦难。男子太过小心翼翼,尽量蜷缩在门口,像是时刻准备着打骂。
高休明愧疚之情油然而起:“阿成是吧,进来坐。”
阿成汉话有些僵硬:“奴才身上脏,不能污了新铺的毛毯。奴才站在这回话就好。膳房准备了清茶、羊乳、还有羹汤。大人尽可吩咐。”
高休明问他:“你是周人?”
阿成苦笑:“大人恕罪,小的不过是生在马厩的马奴,连人都算不得,更称不上是周人。”
高休明完全低估了嘉良夷在陇右的破坏力:“周话说得不错,跟谁学的?”
“照顾我们的阿妈教我们用周话联络,团结一心好能活下去。可惜阿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