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帝请药王金身入甘露殿药王庙。祈身体康健,万寿无疆。合宫观礼。
郭清晏觉得这个消息很奇怪。开成少年时崇孔孟之道,对怪力乱神嗤之以鼻。缠绵病榻多年后,开始学他父皇,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丹药了?
拜药王无可厚非,既然如此诚心,不是应该百官观礼更加正式隆重吗?难道是龙体每况日下,无法完成冗长的仪式?
既无明诏,又无密旨,只能当不知道。不放心的郭清晏送了一队死士进兴庆宫,以防不测。
五月,小组赛全部结束。秋瓷、伽乐、素叶、舒吉尔四部进入淘汰赛。淘汰赛的抽签顺序,不是射飞鸟,而是接力障碍赛马。
此项运动的观赏性极强,世子郭承雍坐镇抽签现场,观看比赛。至于郭清晏,苏纳许来报,素叶川发现野马群,套马王去了。
淘汰赛的争夺更加激烈,场地熟悉、对手熟悉,鼓声响起,绝不留情。最终,秋瓷军夺得冠军。舒吉尔部位居第四。素叶、伽乐分获二三名。
郭清晏很高兴,当场宣布由秋瓷军指挥使牵头,组建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队伍,而后再优中选优,充原从。
演武结束,第一个打道回府的是坚昆国主阿热执宜。他已经在素叶水城停留大半年之久,再不回去,实在不像话。
对于离别,最舍不得的,非庭州莫属。半年相聚,让他同大爷爷培养出了深厚感情。大爷爷即会玩,还会讲故事,庭州很仰慕他。更别说大爷爷送了他超威风的雪隼,以及训隼人桐五更。
十三岁的少年,稚气未脱。确是神官中百年难得一见的训隼天才。传说他能同飞鸟对话,感知气流变化,进而预知天气。
郭鸩曾想让柴度成为庭州的贴身神官。没想到大爷爷这般舍得,送来天才少年。郭清晏的贴身神官星夙如今身在北金州,管理榷场。
践行宴上,庭州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喝了阿热执宜碗中的葡萄酒,小脸刹时红得像苹果,都快滴出血来。
“大爷爷,庭州的爹爹呢?庭州有好多阿娘……有爷爷,爹爹呢?大哥哥有爹爹,桐桐有爹爹,庭州的爹爹呢?庭州也想要爹爹。”小孩子委屈到极致,实在绷不住,可怜极了。
阿热执宜摸摸庭州的头,看向他解释说:“庭州的爹爹在敦煌。等庭州随阿娘回敦煌后,定能见到爹爹。”
眼见为实,庭州不信:“骗人!”
“庭州最喜欢的小木剑就是爹爹送给庭州的生辰礼。庭州的爹爹也想庭州。只不过使命在身,无法陪在庭州身边。”阿热执宜从头至尾看着庭州的眼睛,希望给予庭州力量。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聪明,一旦骗局拆穿,再难弥补。
阿热执宜曾经也回答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他还小,甥女阿香更小。在善意的谎言和实话之间,阿热执宜选择了后者。他向甥女保证,会代替姐姐姐夫,好好照顾她。
“骗人!”庭州有自己的判断。
阿热执宜确认道:“庭州一点儿都不记得爹爹了?这才大半年,庭州就将爹爹忘得一干二净。爹爹知道会伤心的?”
“真的?”庭州满怀希望。
阿热执宜肯定:“晋昌君郭鸩的大名,武威谁人不知。”
庭州不是那么好骗的,小眼睛提溜乱转,半信半疑。为打消庭州疑虑,阿热执宜提议:“与其猜来猜去,不如亲自证实。素叶观察使苏纳许庭州可信任?”
庭州经常见到前来汇报公务的素叶之主,点点头。
“苏纳许见过国主,拜见世子。不知……”
苏纳许话还没说话完,着急的庭州抢先一句:“你可知我爹爹是谁?”
苏纳许诧异的看向阿热执宜,而后温和的看向庭州认真道:“世子的爹爹是神鸟军指挥使,晋昌君郭鸩。王爷同晋昌君的婚礼,属下有幸参加,终身难忘。”
庭州高兴:“你见过爹爹?”
苏纳许点头:“我们曾经一同在共进书院求学。”
“共进书院,庭州也要去!”
阿热执宜看向有些困意的庭州:“这下满意了?”
庭州勉强支撑道:“还要问。”
阿热执宜由着他:“问谁好呢?”
庭州点名:“大哥哥!”
舒吉尔看着全身红透,跟煮熟的虾子般的庭州,担忧道:“可要请医官?”
阿热执宜不在意道:“庭州体质特殊,无需在意。”
庭州见到舒吉尔特别高兴:“大哥哥!”
舒吉尔询问:“世子这是怎么了?”
“大哥哥见过我爹爹吗?”庭州的声音中有向往与期盼。
舒吉尔遗憾:“晋昌君坐镇敦煌,未曾有幸一见。”
庭州依旧高兴:“庭州是有爹爹的!”
舒吉尔好笑:“晋昌君横扫陇右走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世子有位非常厉害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