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见过主帅。”仁纳嘉里大踏步来到帅帐。
于在春抬抬手:“都是一家人,会宁伯太客气了,请坐。”
仁纳嘉里表示:“末将不过是将军麾下一小小先锋,不是什么会宁伯。”
于在春笑了一下:“如此,那本帅便不客气了。”
仁纳嘉里表示:“还请将军吩咐。”
于在春拿出一封密信:“鹰卫线报,赤云干布老将军生荣死哀,被安葬在会宁城南的积云寺中,有军士自愿为老将军守灵,香火不断。纵使会宁大乱,亦没影响到老将军清静。”
仁纳嘉里感激道:“多谢将军告之。积云寺为祖父所建,是祖父的清修之所。烈郎波切还算有几分良心。”
“此言差矣。若非老将军生前威望极高,烈郎波切早就踩在先人尸骨上立威了。”于在春就事论事。
“将军有所不知,烈郎波切此人,即忠担义胆,又盲目遵从。下官实在不知,烈郎他为何执意要恢复嘉良夷的荣光。我们嘉良夷也没风光几年。再说,就算嘉良夷万国来朝,与我们奴隶又有何干?还不是生生世世当奴隶!”在仁纳嘉里眼中,人身自由比远在天边的家国荣誉大多了。生活太苦,理想太远大,他理解不了。
“听说车轻絮麾下大将立都也出自赤云干布老将军账下?”会渭五州一气连枝,彼此间最熟悉不过。
说起立都,仁纳嘉里恨得牙痒痒:“若非他背叛祖父,车轻絮岂敢进犯会宁!不知感恩、狼心狗肺的畜生!”
此事于在春略知一二:“确实可恨。不过在下听闻车轻絮不善领兵,如今立都领兵征战在外,陇西城由谁驻守?兵力几何?立都怎么说也是降将,车轻絮就这般轻信?”
对此,仁纳嘉里知无不言:“不瞒将军,下官曾怀疑立都的出身经历都是假的。他恐怕是车轻絮特意为祖父挑选的陷阱。烈郎波切何等高傲,都不敢在祖父面前造次。小小立都,好大的胆子!”
于在春发现漏洞:“这样说来,烈郎波切同立都不睦!”
仁纳嘉里也觉得奇怪:“烈郎波切心高气傲,让他低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的出身不比车轻絮差,怎能甘愿被车轻絮驱使?除非……”
于在春并不着急:“除非什么?”
仁纳嘉里很肯定道:“重利收买不了烈郎波切。要么车轻絮背后之人他干愿臣服,要么他所图甚大,雄霸一方、兴兵勤王。”
于在春明白了:“狐离牙王庭威望日隆,竟然已经到了众将归心的地步。”
仁纳嘉里觉得:“烈郎波切想做第二个乌力牙。这些嘉良夷贵族,至死都在维护尊卑体统,比拜佛祖还虔诚。”
于在春好奇:“以赤云干布老将军的战功威望,成为新贵众望所归,又怎会走到今日四分五裂之绝境?”
仁纳嘉里问了句:“依将军所见,嘉良夷国祚几何?”
于在春正视仁纳嘉里:“会宁伯这是何意?”
仁纳嘉里自说自的:“嘉良夷借着大周内乱崛起,甚至一度在军事上占据上风。即便数次攻陷大周帝京,鼎盛一时,实则不过是表象。大周地处中原,地广人多、风调雨顺。偶有波折,不过是一时的。相信不出一二百年,定能再度崛起,四方来贺,万国来朝。可那时的嘉良夷呢?还会存在吗?极度的璀璨下,是制度的腐朽,以及奴隶的献祭。掌权的贵族们为了自身利益,拒不肯学习大周更先进的制度,只要守着自家的土地、奴隶,偏居雪山之上,横征暴敛,何其狭隘!”
仁纳嘉里长舒一口气:“祖父自小受够了身份之苦,不愿屈服,想为像他这般颠沛流离的奴隶撑起一片天,寻一处容身之地。哪怕力量渺小,希望渺茫。我们这些奴隶,不过是听话的物件,是嘉良夷人、大周人、武威人,有什么区别?不挨打,有饱饭吃就已经很知足了。至于当不当人,都是次要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回应些未免有失待客之道:“王爷曾说,嘉良夷绝无称霸的可能。数次攻陷长安,是辉煌更是陨落的开始。如今王权式微,别部动荡,自立之心频起,兴许真的能改天换日。不过……”
仁纳嘉里明白:“还请将军赐教。”
于在春丑话所在前面:“王爷敬重老将军人品,这才发兵会州。可收拢旧部、驻守会宁关、经营会渭五州,都要靠会宁伯自己。若是会宁伯让王爷大失所望,那就只能在敦煌做个闲散勋贵,也算对得起赤云干布老将军托孤之情。”
仁纳嘉里感激不尽,当场表示:“愿为一方指挥使,为王爷镇守一方。只求王爷善待部落流民,给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成为真正的武威人。”
豪言壮语打动不了于在春:“我怎么听说部落流民对王爷以及咱们武威破有偏见?”
仁纳嘉里解释说:“不读书、不明理,战乱不断,流民并无明辨十分的能力,不过是为人所用罢了。只要稍加以教化,定能为我武威守土安疆。”
赤云干布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