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谢府门前两辆华贵的马车便驶向了皇宫,里面坐着的正是荣国公夫妇及谢二爷夫妇还有谢家的二娘子谢方仪。
几人跟随着宫女,来到了晋文帝宴请朝臣命妇的建章宫。宫殿内,众人都在与自己左右的人谈笑。
等荣国公,谢夫人入座不久后,今日的主角魏宴安便也到了。殿内霎时静了一瞬,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打量着这位少年将军,大晋最年轻的异姓王。
他有着少年郎的意气风发,和与生俱来的贵气,自带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丰仪。只见他无视所有的目光,缓步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开始自斟自酌起来。
席间的女郎们都用余光偷偷地瞧着,都道镇南王骁勇善战,可没说他生得如此美姿颜啊。
不多时,只听外面的御前太监高易高声唱诺:“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皆起身行礼,看着皇帝和皇后的衣摆从自己眼前略过,相偕登上了宝座。
“众卿不必多礼,今日朕与众卿同乐”,皇帝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
谢夫人看向宝座之上的皇后,她头戴九龙九凤冠,身着凤服,正侧头与皇帝说着话。饶是谢夫人不喜欢皇后,也不得不承认皇后确实端庄秀丽又不失皇家风范,确是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随即谢夫人移开了目光,看向了殿内正在表演的舞蹈,跳的是响屐舞,为春秋时期著名的宫廷舞蹈。
只见身穿红衣的舞女们脚穿木屐、裙缀小铃,舞动时木屐踏地与裙缀铃铛搭配响起,瞧着别有一番风韵,但越女西施的风采怕是不能再现了。
一舞完毕,晋文帝拿起了面前的金樽:“在今日的这场欢宴上,愿众卿与朕共饮此杯,庆贺镇南王大败契丹,护我大晋疆土!”群臣纷纷附和,都举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魏宴安并未起身谢恩,只是微昂着头,对着皇帝遥遥举杯:“谢陛下,此乃臣分内之事。”
晋文帝见此,眼中滑过一丝冷芒。
皇后适时地开口了,她微笑着,眼里带着点表示关切的意味:“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王爷如今应当二十有三了。虽说大丈夫志在四方,但身边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行。”
晋文帝也抚掌笑道:“还是皇后考虑周到。思衡啊,你这些年一直镇守边疆,到现在还未成家。朕实在于心难安哪。这不,建康有如此多的名门贵女,趁着今日,朕给你指一个最负盛名的女郎,你意下如何?”
皇后素手微抬,亲自为晋文帝斟了一杯酒:“陛下甚少为人指婚,可见是十分器重王爷。”
看着上座的帝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起了台子,底下的官员们也不得不跟着唱起了戏。
“是呀,自古以来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况且王爷的功绩已经很卓越了”
“镇南王少年才俊,是该找个贵女打理府中事务,府上没有女主人怎么行?”
“最负盛名的女郎?可千万不要是我喜欢的谢娘子啊”,户部侍郎家的二郎君小声嘟囔道,结果就在桌下被他父亲狠狠踩了一脚:“不管是不是,那也轮不到你。把嘴闭上,别给我惹事。”
镇南王部下和谢府众人都没有说话,前者是拿不准自家主上的意思,后者是拿不准皇帝的意思,或者不愿意明白皇帝的意思。
尤其是谢夫人,她只得谢姮一个女儿,要是让她远嫁塞北,无疑是在割她的肉。
魏宴安此时将酒杯搁在桌上,带了点力度,发出“砰”的一声,大殿热火朝天的议论瞬间停止了。
他施施然站了起来,身形挺拔如孤松独立,一双朗目看向了皇帝,沉声说道:“臣多谢陛下美意。不过臣事务繁忙,只怕会委屈了女郎,还是就此作罢。”
谢夫人感觉自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谁知,皇后却端正了神色:“王爷乃是以天下先,怎么会有人不理解?何况,本宫与陛下所选的这名世家女”,说着,皇后的目光便对上了谢夫人微红的眼睛,微微一笑:“娟好静秀,蕙心兰质。她便是陈郡谢氏的嫡长女,谢姮。”
谢夫人的指甲陷进了自己的肉里,荣国公拉过她的手以示安抚。随后,他面色不改地站起来:“回禀陛下,皇后,小女因思念外祖亲人,前几日已经去往琅琊了。况且小女娇纵,恐怕是不能胜任王妃之位。”
皇后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耳畔的东珠也随之轻轻晃了晃:“去了自然也会有回来的一天。谢家教女,又有谁能说一差字?本宫也是有女儿的人,自然理解荣国公的爱女心切,是不舍得令爱到那等苦寒之地”说着,目光却陡然变得凌厉,如利箭般射向荣国公:“还是说,觉得镇南王配不上谢家的女儿?”
谢夫人听着,真恨不能上去撕了那女人的嘴。她这是把阿宓把谢家架在火上烤,镇南王刚把侵扰晋朝数十年的契丹击退,正得民心,谁敢说瞧不上他?不得被天下文人甚至百姓戳着脊梁骨骂啊。
荣国公目光坦荡,毫不避讳地对上皇后凌厉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