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名、纳吉、纳征之后,便距婚期只有一月了。魏思再次登门,这一次他见到了谢姮。
饶是他平时心思再缜密,也不□□露出一丝惊讶,原来谢家娘子就是他们回建康时在紫云观内时遇见的那位女郎。
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像是从未见过谢姮一般,拱手见礼:“谢娘子,距离婚期已经非常近了,我们还是早点启程为妙,以免延误佳期,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谢姮看见魏思时也吃了一惊,着实没想到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听见魏思这番话,她也只是点了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最终二人敲定了启程去幽州的日期,便是三日后。
三日的时光,一晃眼便过去了。哪怕谢姮再不愿到这一天,这一天也终究来了。今日,她便要辞别父母,离开这个生活了数十年的家了。
她朝着坐在主位上的父母跪了下去,深深一拜,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有泪痕:“父亲母亲,女儿不孝,今要远别,还请慈亲珍重自身。”
谢夫人以手掩面,早已泣不成声,听着谢姮的话只是连连点头。荣国公眼里也闪动着泪光,他亲自扶起了谢姮,并说了些要侍奉婆母,敬爱夫君的教导之语。
尽管他自己也不想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可为人妇,终究和做女儿家不一样了。这就是世上的女子普遍都逃不掉的命运。
长长的出嫁队伍,从权贵人家居住的乌衣巷渐渐地行到了市井百姓生活劳作的地方,道路两旁人潮拥挤,全都是些无聊的看客,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谢氏不愧是世家大族,瞧这嫁女的架势,这么多抬嫁妆,都望不到边,前头那两个公主也比不上”
“听说谢家这女郎,要嫁的是咱大晋的英雄镇南王啊,我还见过呢,这可真是女财郎貌呀”
“你个没文化的,那叫郎才女貌,不过我还真想看看谢家娘子长什么样呢,应该就像天上来的仙女吧”
“去去去,谁没文化呢?我就乐意这样讲”
谢姮听着外面的讨论,轻微地蹙了蹙柳眉,她实在不喜欢这般被人围着议论,便让冬堇去告诉魏思,加快队列的速度。
幽州,魏府。
“什么?”正在抄写佛经的妇人蓦然停下了笔,她抬眼望向魏宴安:“你要娶陈郡谢氏的女儿?难倒你忘了你父兄是怎么死的?”
她平静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你该知道除了宫里的,我最痛恨的就是这些道貌岸然的世家。”
魏宴安微扬着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母亲,父兄的血债,宴安不敢有一刻忘怀。当年那些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世家我也会一个一个揪出来。”
说着,他望向了脸色冷清的沈氏:“只是,这桩婚事是皇帝赐的婚。况且谢家那位女郎也并无过错,她既入了魏家的门,那便是魏家的女主人,还请母亲能多多照应。”
沈氏瞥了魏宴安一眼,并不答话,低着头继续抄写佛经。这是不答应的意思。魏宴安只好摸摸鼻子,无奈地告退了。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空,夕阳正在渐渐下沉。不远处,高山上的河流环绕着一座巍峨而古老的城池,而城门正紧闭着。这里便是幽州了,谢姮在心里想着。
听到通传是镇南王未过门的夫人,守城将士立马大开城门,车架一路畅通无阻。
直至到达内城的一座府邸门前,魏思才请下了谢姮,并且转换了称呼,恭敬地说道:“夫人,这里是军师府上。婚礼便是在后日举行,这一路上,夫人也是舟车劳顿,还请您屈尊下顾,在此休息一日。”
谢姮便明白了,是要她后日从这里出嫁的意思。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魏思竟然是军师府里出来的。谢姮点了点头,在军师府众人的殷勤招待下,进入了府中。
谢姮成亲这一天,是个不可多得的良辰吉日。天还未亮,她便被唤起来梳妆了。今日替她梳妆的是军师夫人,也是魏思的母亲。
侍女们帮着谢姮穿上了繁复的嫁衣,军师夫人给她绞了面,又细细地描了眉,涂上了胭脂。
红妆已成,军师夫人又替谢姮戴上了凤冠。坐在妆台前,谢姮静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甚少打扮得如此华贵,瞧着竟觉有几分陌生。
魏思的妹妹魏兰芷在一旁惊呼:“夫人长得真好看,将军定是会被迷住的。”
军师夫人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又笑着对谢姮说道:“妾身活了这么些年,也见过不少的新娘子,但确实无人能及得上夫人的风姿。”
谢姮微微笑了笑,正要开口,外面就进来了个侍女对军师夫人说道:“夫人,可准备好了,迎亲队伍已经到了。”
于是,军师夫人就拿起了红盖头,轻轻地放在了谢姮头上,并搀扶住了起身的谢姮,随即说道:“夫人,我们出去吧。”
军师府外,魏思正等候在花轿旁,见谢姮出来,便走上前去弯下了腰,将谢姮背了起来,低声说道:“夫人,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