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如山间的一缕清风,沁人心脾:“是曹从事家的嫡女。”
陈熙瞬间便了然了,这件事虽隐秘,却瞒不过幽州的勋贵。她眉目下压,撇了撇嘴角:“换了身份,也改不了跟脚。与这样的人往来真够掉价的,况且这幅狐媚样,她也不怕养虎为患。”
话语间,尽是对谢姮的不满和对曹蕴意的轻视。
曹蕴意想起近日从魏府打探来的消息,神色复杂:“那怕是难以成事,将军对夫人的宠爱,极矣”
陈熙也十分愤然,虽然没人敢明面上讨论,但将军遣散后院的消息,着实让人惊讶。那谢女也不知是不是给将军下蛊了,才使他做出如此荒谬之举。
楼底喧哗的声音被尽数隔绝,但食客们还在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尽管对于战事格局似懂非懂,这却并不妨碍他们发言的兴致,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动起手来。
建康城,太极殿。
晋文帝正抱着一个美人,容色倾城,正娇笑着剥了颗葡萄喂给了她。
女子眼波流转,似是说着什么,惹得晋文帝大笑出声。
这正是新晋宠妃,赵淑仪。入宫不过一月,竟有与兰贵妃分庭抗礼之势,岂不让人心惊。可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个美人是四皇子晋景湛献给晋文帝的。
母妃已是宠冠六宫,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找人来分薄母亲的宠爱呢?但庾皇后和兰贵妃皆无表示,其他人也只好歇了心思,静观其变。
“太尉大人,太尉大人,你岂可硬闯陛下寝宫?”高易抬高了声音,但明显有几分底气不足。
一位身穿朝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大步迈进殿内,他冷眼扫过赵淑仪,目光落在晋文帝惊怒的脸上:“陛下可知如今内忧外患,何以耽于美色,而不务正业乎?”
谢绍安怒火中烧,大晋正处于危难之际,边疆黎民饱受战乱之苦。可晋文帝心中却只有眼前的皇位,忙着和臣子争权,和自己儿子斗。
殊不知,铡刀已悬在脖颈之上了。
晋文帝也同样愤怒,但他强忍住了,挤出笑容:“爱卿何出此言?朕又不是没批奏折,偶尔放松也要被人挟持吗?”
谢绍安一拂衣袖道:“陛下该知,微臣的侄女婿已然出征。可陛下一不知军情,二不拨军用,这胜仗如何打得下来?”
谢绍安也是谢家嫡支,只不过不是老荣国公那脉的,他父亲是老荣国公的亲弟弟。
他能当上太尉,荣国公谢如晦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没能阻止侄女谢姮嫁到幽州,他也深感惭愧。
可他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太尉,国家利益在其心里已不逊于家族利益了。他不好在那次庆功宴当面驳斥晋文帝,因为那样就在明面上挑明皇权旁落了。
晋文帝讷讷不语,在这个太尉面前,他的气势弱了几分。
晋朝采用的是三公九卿制,晋朝开国皇帝本是想借此平衡前朝势力,可谁知发展到后来,竟成了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的手段。
不少官员都是通过举孝廉而入仕的,即推荐贤明。都但事实上,真正的被举荐的人才,基本上都是出自世家大族。
譬如三公皆出自世家,太尉谢家,司徒崔家,司空庾家,三家互相制衡,保持着目前尚且平稳的局面。
见晋文帝如此,谢绍安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臣等自是希望晋朝千秋昌明,陛下乃仁德之君,可保山河无恙。”语落,竟行礼告退了。
等谢绍安走后,晋文帝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鲜果美酒滚了一地。
“好一个仁德之君”晋文帝咬牙切齿地说道。谢绍安分明是在嘲讽他不够英明神武,于政治上又毫无建树,借仁德二字来讽笑他。
他目光悠悠一转,落到了赵淑仪身上,忽而一笑:“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赐毒酒。”
赵淑仪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美丽的容颜上满是惊慌:“不!陛下,为什么要赐死臣妾?”凄厉的声音足以令人闻之哀泣。
晋文帝却不为所动,他被太尉可以说是指着鼻子骂的场面,不可为人知晓。早晚有一天,这些乱臣贼子,他会一个一个铲除掉。
而那红极一时的赵淑仪,就如投进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后宫掀起一阵涟漪,又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这宫中,常盛不衰的,始终还是兰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