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心脏都停跳了。
这个距离，弱水绝对来不及。
只有袖中弩还值得一试——她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激怒对方，那一刻无比清晰的念头告诉她，犹豫一秒钟都能后悔一辈子。
这袖中弩不比袖箭，是火药催动的，她还不适应巨大的后座力，整个人被掀得倒飞出去。
然而嘛……阿姐口中快如闪电、无坚不摧的东西，就只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而已。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分神，李相夷已经撤开一丈远。
少师横在身前，微微喘气，平复着先前死生一瞬中，胸口涌起的、鼓荡不休的热血。
与过往的比武不同，真正与死神错身的瞬间，有什么东西把他由内而外地点燃了，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意。
“呵，这么着急他？”剑魔游刃有余地冷笑，“新东西？既不合适远攻，用得也不熟。”
听他这么说话，叶灼突然有种预感。
……
他对云城的运转模式好熟哦。
而且用的也是无鞘之剑。
故意放她一马。
该不会……是师兄吧。
李相夷此刻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他微微闭上眼，习武以来的各种剑招、对局、破敌瞬间的记忆刹那间流过脑海，像是回光返照一一闪现。
原本能一眼分出高下的剑招突然间各有神妙之处，在闪回中突然融会贯通，化成了某种随他心脏跳动的独特旋律。
师父曾经问他，对剑招风格有何领悟。
他答，剑道渊博，变化万千。有的灵巧，有的悍然，有的诡谲，有的利落，当随势而动，随敌而动。
师父追问，那为何成名高手都有自己一贯的风格，如独门内功一般有辨识度？
他答不上来。
但是刚刚那一刻，脑海里有个无比清晰的声音问自己：独属于李相夷的剑，是什么样子的？
剑魔看他那副样子，就知是临阵悟道，也不打断，就这么站在一旁等着。
叶灼缓过一口气，但仍然惴惴不安。
她大概能理解这种天才剑客之间的惺惺相惜，但剑魔凶名在外，她怕他现在一时兴起，要逼李相夷出全力，最终还是会觉得祸患不能留——
她自己也是天才，看得出李相夷实在天资独到，不可限量。
按理说，夫子的徒弟所受教育都差不多……在那种一开口就让你知道天高地厚的威压之下，大家都不太可能有李相夷那种绝对自信。
也就不会喜欢玩什么独孤求败、让对手成长起来探一探自己的极限巅峰之类的把戏。
就像哪怕有天换她成了天下第一，也只会喜欢十倍碾压、炮火洗地的暴力美学。
李相夷睁开眼，双目清光如水。
眼下他既无顾忌，也不再着如何抽身，只觉得能与如此高手交锋，实在畅快淋漓。
叶灼见他神彩飞扬，周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便知这战局自己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住，只好召出弱水在腕间流转缠绕，随时准备切进战局。
“好，”剑魔冲他点点头，“来。”
李相夷运剑成风，剑气挤压之下，四面八方都是狂飙的气流。
层层叠叠的剑势中，少师气势如虹，笔直斩杀过来，地面上被剑气犁出来一条深深的沟壑。
那是突破云隐山绝学的自创剑招[一水中分白鹭洲]。
此刻的李相夷一派高手风范，长剑连续出击，身随剑动，仿佛天上仙在暴风雨中舞剑，风雨过后滴水不沾。
繁复剑影中，专属于他的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傲然万物，又温柔如水。
少师碰在饮血上，发出一片金铁相交的密集声响。
数招之后，爆音炸开，一种是清若龙吟的啸声，另一种是尸骨相摞的沉闷声响。
“不错。”
那深不可测的对手淡淡评价了一句，仍立在原地不动，只是左腕一翻，从奇诡的角度点上了李相夷的右肩。
顿时一股炽热火劲由肩井穴迅速流往各处经脉，还是遇内力即焚，差点没把他全身血液煮沸。
甚至有一瞬间，他有种错觉……好像闻到了自己内脏被烧焦的糊味……
然后下一秒，密集的爆炸发生在经脉中，立时痛入骨髓。
同时整个右臂都感觉不到了，少师猛地脱手，直钉入地面。
“李相夷！！”
“不服？”
剑锋点在李相夷后颈上，还好‘饮血’也是一把钝剑，不然单剑锋刺破动脉就要了他的命了。
李相夷单膝跪地，勉强用左手撑起身体，抬眼直视对手，仍然桀骜不驯。
他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位‘天下第一’的强横与霸道，也知自己还远未触及到对方极限便已然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