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有生之年能看你这么狼狈我真的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哈哈。”
纪暄提着两壶青梅小酿和一包蜜渍糖柿踏进二楼雅阁,便看见满地都是碎陶片。
李相夷一身红衣倚在窗框上,对月仰头狂灌烈酒。
小二说他每灌完一壶酒就将坛子随手抛在地上,哗哗的碎裂声听得人心惊。
听见他这话,李相夷毫不客气地转头瞥了他一眼,目光森寒。
“你也不能在家吵架出来拿朋友撒气不是。”纪暄将手中的蜜渍糖柿隔空抛给他:“我新研究的甜品,知道你是吃糖的行家,试试?”
李相夷是很容易哄好的,尤其是惹他的人并不是纪暄。
他从窗框上一跃而下,轻功飞过满地碎片,准确地落在纪暄旁边的椅子上。
他拈起一枚柿子咬了一口,“嗯,还不错。”
纪暄眉开眼笑,“那明日我就让厨房上新菜了。”
“说说吧,怎么搞的?”
“呵。”李相夷冷笑一声,摇摇头。
“不是我说你,这小丫头都是要哄的……你堂堂四顾门主跟小丫头置什么气啊?”
“我——”李相夷摆摆手,“吵架归吵架,她这做的也太绝了吧?她居然让十个门人一下午跑遍了扬州城,说四顾门今日起不会追着我身后付钱,让各家商铺务必收现银——我不要面子的吗?”
纪暄扑哧一声笑得茶都喷出来了。
那阵势想必是大张旗鼓了,不过这倒是没人来跟他汇报,因为江山笑从来不收李相夷的钱,跟他是不是四顾门主没什么关系。
李相夷用要杀人的目光看他。
“你知道现如今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吗?”
“可以想见……”纪暄偏头忍笑,拍着他的肩膀,“不行,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道魁首、四顾门主、剑神李相夷被还未进门的老婆赶出家门,断绝财路。
绝对是轰动武林的劲爆消息。
“可我认识的阿灼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啊,她不是一直对你百依百顺的吗?”
李相夷又灌了一口酒,“我从前也不知道,原来阿灼对我有那么多不满。”
今日她突然发火,就像京剧变脸那样快,简直像是另一个人在她身体里苏醒那样,狂风暴雨一顿骂然后夺了门主令让他永远不要回去。
“不是四顾门没你不行吗?那你有本事别回来,看看四顾门没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结果他前脚出了门,她后脚就通知不给他在外面的花销结账。
最关键的是!他才是四顾门门主,阿灼甚至从来没有加入过四顾门!
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门人听阿灼的吩咐胜过他的——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知会他,更没有一个人指出阿灼根本没权力限制他花钱!!
李相夷烦躁地甩了甩头,那马尾几乎抽在纪暄脸上了。
“而且,我又没说不当这个四顾门门主,为什么我们俩吵架门人会听她的命令??”
纪暄腹诽:谁让你搞什么见令牌如见门主,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啊。”纪暄挠了挠头,“可是怎么说呢,阿灼姑娘虽然不是四顾门的人,但一直都是她管着四顾门的商铺运营和流水不是?”
“权力这事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就拿我这酒楼来说吧,名义上是我的私产,但进货采购这些事,掌柜的向我汇报,我只能决定是否通过——当我想越过掌柜的直接做主,倒也说了不算。”
“就像你这样,出门不用带钱,连赊账的字也不必签,四顾门内就得有专人核对账目以防商家浑水摸鱼。”
“阿灼姑娘只要把这个人支出去干点别的,账就会乱。如果她再把账销毁的话,就算不这么大张旗鼓的宣告,后面也会难以为继。”
“虽然你是四顾门门主,武林认的是你这个人,可维持公道的事缓几个月不做,也只是损点名声。说得难听点,你真的不做四顾门主了,靠其他人的武力保不住江湖第一门派的牌子,却仍然可以做个小富即安的门派。”
“反倒是商铺经营与你是不是四顾门主毫无关系,一旦没了资金支持,你就是养这些门人都困难,想出门,这车马兵器干粮处处都要花钱,请你帮忙的哪些弱势门派都能出得起吗?”
“所以呀……现在的四顾门离了你不会有大问题,反倒是离了阿灼姑娘会不转。”
李相夷嘴角抽搐。
但是平心而论,纪暄说得在理。
原就是他不想管这些繁杂琐碎的具体事务,才扔给阿灼的,阿灼也做的很好,从来没让他为钱发愁。
眼下阿灼要是走了,这四顾门里一时半会绝对找不出能临危受命的人。
纪汉佛、云彼丘、白江鹑、石水、肖紫衿……想想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