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皮鞭撞击青石,犹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江浸月瑟缩着,耳部的嗡鸣搅动着她尚不清明的大脑。
还没缓过来就被拎起来放地上,面前赫然是葵花子姨姨和花生米姨姨担忧的面庞。
她俩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江浸月懵懵地眨了眨眼,侧头看到一只皮鞭孤零零躺在地上,回头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
江浸月不适时地想,原来刚那黑影细看竟然是白衣,这小妹妹是不是掉煤堆里了。
她顺着小妹妹的目光往前看,被两个姨姨依旧惊慌的脸挡了个结实。
她错错身子,头一伸,看到汀厝一只胳膊卡在黑壮如熊的大叔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拿着匕首逢凶,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凶狠。
汀厝把刀柄拍在黑熊大叔肥胖的脸上,话说出口透着是违和诡异的温柔,“安静一点好吗,别吓着小姑娘们。”
江浸月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诶呦我天。”
她看看汀厝,看看俩姨姨,又回头看看身后冷静得过分的小妹妹,盯着花生米姨姨眨眨眼,发出灵魂质问,“干啥呢,咋了啊这是。”
黑熊大叔嘴里一直叫骂着,话脏得让汀厝微微皱眉。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加重力道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嘴巴放干净点,别教坏小孩儿。”
黑熊大叔面目狰狞,龇牙咧嘴但没出声。
汀厝满意了,“就这样,保持住。”
他俩这一黑一白,一胖一瘦,一狰狞一冷静,一乌云密布一云淡风轻,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江浸月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嘴巴先于脑子,笑了出来。
这一笑好像火星进了炸药堆,黑熊老叔好像没受过这种挑衅,眉目扭曲,撑着地就想起来,“你他妈的狗娘养的死丫头,你是不是找……嘶”
事不过三,汀厝耐心告罄,手臂用力,黑熊老叔跌坐在地,一阵微风如刀,警告般拂过粗糙的面颊。
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肮脏的衣襟上,衣襟的主人立刻噤若寒蝉。
见了血,黑熊老叔老实了,江浸月身后的煤堆小妹妹似乎嗤笑一声。
很轻,轻到江浸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没去求证,因为汀厝现在很不对劲。
他侧着头,眼里像铺了霜,眉头微敛,似是不解,“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
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
不听人劝的江浸月和汀厝另辟蹊径自己找饭吃,事实证明,不仅能吃饱,还有意想不到的加餐。
寒露过了七天,江浸月和汀厝启程返京,行李装了满满一车,有一路上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单老爷精挑细选的瓜果食粮。
这些就不说了,毕竟是每次出游都会打包带回京州的,不稀奇。
此次旅途,他们还空前绝后地带回了个活的——小猫小狗小兔子自然不值得单说。
可这次带回来个活人!
那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那日秋高气爽,秋风习习。
江浸月和汀厝兄妹俩日常游街。
游至累时买了糖水,蹭了花生瓜子,酒足饭饱后就会闲得没事找事。
于是乎,二人不顾两位妇人的贴心提醒,不谋而合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康庄大道。
路遇一捏泥人大叔,听闻杂耍班子不知缘由歇业之消息,江浸月因而闭耳独自猜测,与其兄分散。
纵然她千猜万想,就是没想到杂耍班子停业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而是因为那隔巷臭名昭著的黑熊。
说他是黑熊完全不是诋毁他的容貌,而是因为他是真的熊。
此人鄙姓钱,名为小熊。
可惜父母错估了未来,小熊长成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黑壮莽夫。
老爹老母早知这独子烂泥扶不上墙,拼死拼活给他取了个媳妇,七年生了五个女儿,没等孙女们长大,他们就驾鹤西去了。
钱小熊钱小熊,为了钱就真的成了个狗熊。
老爹老母一走没人能控的住他,钱小熊迅速败完了老两口为数不多的遗产,钱跟不上就没法接着吃喝嫖赌,就把目光转向了唯唯诺诺的妻子和尚且年幼的女儿们。
这黑熊嫌老婆不争气,生不出个能继承他“英雄气概”的儿子,早都看她不顺眼了,就干起了打老婆卖女儿的狗都嫌的勾当。
邻里劝过吵过闹过,这黑熊嫌他们多管闲事,自言“家内只是你们外人少插手”。
当然,这是美化过的语言,实际上他说的不过水洗洗都不能入耳。
邻里们心疼他家媳妇和女儿,但无能为力,看不起黑熊但又打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