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够了,二人起身继续往山顶上走去。双峰中的南峰,以万千茂竹、叮咚溪泉、茫茫云海而出名。山峰深处,越发幽静阴冷,竹啸蝉鸣,如天籁之声;竹叶不时滴下水来,云栖雾留、竹海碧波,绵绵的云霭缭绕在漠漠的竹丛中,虽近亦不能视。穿行其中,如腾云驾雾,不知天上人间。
悠悠来到灵隐寺,见寺底有白云袅袅升起,时聚时散,全寺在烟拢雾罩之下,忽隐忽现,如仙山琼阁,梵音唱响,与天籁相应。
两人一进寺,便有知客僧迎上来,见二人姿容清逸,不敢怠慢,忙让进后殿。阿紫放眼一看,大都是女子,有小家碧玉,也有大家闺秀,有的纤秀婀娜,有的风流妩媚,姹紫嫣红,争芳斗艳,如秋菊春兰,各擅胜场。阿紫回身对云屏笑道:“江南秀色,果然名不虚传!”
阿紫只顾赞叹别人,不想自己也成了他人眼中的一景,阿紫承江南水土,历塞北风云,鲜妍外显,风华内蕴,转动间如明月般照人。身边云屏亦是明媚娇艳,更带着一种江南女子少见的英气。
二人进了寺中,也进了柱香,四处赏玩庙宇碑刻。云屏见一重偏殿,有许多女子抽签许愿,又有和尚在一旁解说,偷偷扯了扯阿紫,道:“姑娘,瞧,我们也抽一支去。”阿紫看了一眼,淡淡道:“若是不灵,抽了也没用;若是灵验,那也是命定了的,知道啦又怎样呢?”
云屏道:“知道了若是不好,可捐些香油钱,让和尚祈福,也能逢凶化吉啊。”阿紫冷笑一声:“三生缘定,善恶有报,什么时候可以花几两银子就改了?那天道也太便宜了吧!”
身后有人笑道:“这位姊姊,想法好生有趣!”阿紫回身一看,两位少女笑吟吟的站在身后,说话的那个眉目含笑,娇俏可喜,旁边的那个娉娉婷婷,轻柔婉约,双方互通姓名,原来说话的少女名唤阮柔儿,今随表姐叶珠珠来寺中进香听经。
寒暄几句后,叶珠珠道:“方才听紫姑娘这般说来,难道人一辈子也不消作甚么事,就光等着上天安排不成?”阿紫缓缓道:“命是老天定的,运却要自己来争,所以对于起伏际遇,既要坦然面对,知足常乐,又要自强不息,奋发向上。”叶珠珠凝神细思,又欲开口,阮柔儿却是心性活泼,不耐多想,已亲热的靠上去,唧唧喳喳的与阿紫谈论起了庙宇、香火和各处的景致。叶珠珠只得作罢,也加进去。
三人聊了一会,阿紫见二人言词文雅,说典涉故,不由暗暗心怯,她前世是不用说了,文章如粪土,诗词成娱乐,便是来到这些年,奔波筹划,何曾花了几分力气在读书上!相较阮叶二人自幼在书香中浸润,高下立判,只得多听少言,以免露怯,好在她在朱门中娇养多年,气度不凡,倒也起了‘藏拙’的作用。
正说得热闹,却见几个丫鬟和一个嬷嬷缓步走来,阮叶二人停口,称道“桂嬷嬷”。那桂嬷嬷道:“我说怎么找不见,姑娘却跑到这来啦,雷焱大师的讲经会快开始了,姑娘们随我去罢。”阮柔儿道:“好啊。”又转身对阿紫道:“雷焱大师佛理通透,是极难得的,姊姊和我一起去罢。”桂嬷嬷听得邀了外人,有些不乐,但瞧了阿紫几眼,心中一惊,便不言语了。
大殿宽敞高远,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洁白的蒲团,已有不少女子等在那里了,阿紫随着阮叶二人进去,找了个蒲团跪坐下来,云屏、桂嬷嬷也跪坐在一旁,那几个小丫鬟在外等候。片刻,数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女子走来,还没进门就觉香风扑鼻,那女子满头珠翠,佩环作响,头上珍珠的白光直射出老远,一边的丫鬟举着黑纸金边扇替她遮着日头,几个婆子捧着许多盒子。
阮柔儿撇撇嘴,低声道:“这磨小珍每次都这等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里豪富。”叶珠珠也轻声笑道:“不过是长得好,嫁了个有钱夫婿罢啦,江南富豪多了去,也没见谁这么显摆的,真是遽富之人,容易轻狂。”桂嬷嬷轻咳一声,道:“雷焱大师出来了,姑娘们安静听经罢。”阮叶二人相视一笑,便不说话了。
雷焱大师身材瘦小,须发皆白,精神却极健旺,目蕴精光(阿紫一眼看出他的内家功夫不错),手敲木鱼,开始讲经。这天讲的是《观音经》,雷焱大师身材虽小,声音却是极洪亮的,大声宣讲,字句在大殿中回荡,有若雷鸣。
讲完了经,雷焱大师宣一声佛号,便退出大殿,从头到尾没一句废话,一派高僧风范。听经的女子方醒过来,纷纷解囊,阮柔儿叶珠珠在讲席下施舍了两只金凤钗,那磨小珍施舍了一只水犀盒和一对沉甸甸的足赤金镯子,也有人施银环,也有人施珠簪,琳琅满目,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阿紫微微一怔,她不喜闲饰,没甚么不打紧的首饰拿出来施舍的,又不能用银钱,这时,云屏偷偷伸手指了指她的荷包,阿紫了然,取出荷包中压底的一金一银的两个梅花形的鏍子,放在讲席下。
这时有小沙弥进来请众女施主去用素斋,也有人去的,也有人不去的,桂嬷嬷正在犹豫,阮柔儿已道:“去,去。”扯着桂嬷嬷衣袖摇晃。大家到了后园,那素斋精致小巧,前边还有人跳婆罗门舞,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