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吸取十八世纪法国宫廷的风格,墙上那幅……”
“哇,好看!”
“……这间使用了大量威尼斯元素,但……”
“哇,真的好看!”
“……这间是——”
“哇,真的好好看!”
尼克每一次的惊叹都真挚、热烈、发自肺腑,听得欧文嘴角一阵阵抽搐。
世界上缺乏艺术素养的人很多,但他们总会在措辞上稍作掩饰,温特伯恩先生显然不在其列。他无法感知,或者从不在意,暴露自己词汇和审美双双低下的事实。
在他第十二次重复这句话之前,欧文抬手制止了他,客气地提议去甲板上透透气。
鉴赏这种事显然不适合你。
他们停在三楼平台朝向海洋的那边。这里视野开阔,虽然看不到码头,但大大小小的船只离港前都会从这里经过,风景绝佳。巨型货轮经过时会激起深深的尾浪,附近的小船像五颜六色的肥皂盒一样上下颠簸;客轮起航时,游人则全都挤在船舷边,兴奋地对沿途每一艘船拼命挥手。
尼克挥手回应,而欧文只是看着他们经过。
“这是我第一次坐船。”游轮远去后,他对欧文说。
“嗯。”看得出来。
“你应该坐过很多次船了吧。”
“的确。”
“你晕船吗?”
“并不。”
“可我有点担心自己会。”尼克忽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们说通往科林斯岛的船最快也要开三天,而且那条航线并不好走。”
“‘他们’?”
“几个水手。我找不到码头,就去问了问。他们很热情地给我指路,还给了我这个。”尼克举起左手。欧文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一直缠着某种像护身符一样的东西。
“独角鲸的角,”尼克有点骄傲地说,“那个老水手九死一生从极北之地带回来的,已经跟随他十几年了。他把这个送给了我,因为我第一次出海,需要点好运气。”
通向科林斯的船不需要开三天,那条航线对灰角号来说也并不难走,信口开河对那帮老水手而言都是家常便饭,但其中有一句还是引起了欧文的警觉:“他们‘送’给你的?”
尼克摆摆手道:“跟送差不多啦,只花了六个银币。”
欧文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尼克,那东西在码头到处都是,售价最多不超过六个铜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