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以女生的视角来看,阿莱莎也是个极有魅力的女孩子。她的漂亮和C.C.里的小姐们用香水和首饰精心营造出来的美丽截然不同,带着朝露和汗水,生机勃勃且充满烟火气。阿莱莎不读诗歌和哲学,也不懂历史和艺术,但她可以熟练地报出各种酒的产地、工艺、特点以及价格,并对自己的手艺引以为傲。卡琳虽然学过一些品酒知识,但都是为了应付社交需要而专门背诵的。阿莱莎如此热爱自己专业的样子,让她既钦佩,又羡慕。
“……巴洛米诺葡萄的香气可能更合适,我本来有一瓶,一直没舍得启封。结果上个月的地震震倒了架子,酒瓶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真是气死我了。”
正在啜饮酸奶酒的尼克抬起头来。“最近又地震了?”
“对啊,12日那次。东面好多地方都塌了,这两天才修好。你们不会又没感觉吧?”
“12日……东面……12日……”尼克小声念叨着,皱了皱眉。“是不是越靠近采金场的地方,损毁越严重?”
“这么说好像还真是。”阿莱莎仔细回想了一下,纳闷道:“你怎么知道?”
“今天我们到那个金矿附近走了走。入口处的挡板裂开了,满地都是碎石块和废弃的火把,坏掉的栅栏也没有人修缮,就有点奇怪。”
卡琳说得很保守,丝毫没有提及自己进入过矿井地下的事,可阿莱莎已经显得颇为吃惊了。
“你指的是岛东的那个黑矿井吗?你们胆子可真大!彻底关停前,它总出事故,不是透水就是塌方,还有很多流浪汉。你们去那儿干什么?”
再聊下去就要触及到科林斯岛和尤朵拉的事了,卡琳正犹豫着该怎么说。尼克倒先她一步,很坦然地接了下去。
“因为那张寻人启事。”尼克简要答完,特地转向卡琳,解释了一句:“尤朵拉失踪前就住在阿莱莎家的酒馆里,我们也是在这里见到了帕夫洛先生。她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倒是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卡琳松了口气。
“你们竟然还没放弃……”阿莱莎叹息一声。“不过,他们的故事确实令人惋惜。”
“是啊。”尼克随口说道:“这就告诉我们,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一定要随时随地、不厌其烦地表白。万一哪天对方脑子一热答应了,你们马上就可以在一起,一点时间都不会浪费。”
维托呛了一口。“你不担心这样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脸皮够厚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维托目瞪口呆。
阿莱莎噗嗤一声笑了。“要是所有男孩子都跟你一样就好了。”
他们聊得正热闹时,外出采买的酒吧老板终于回来了。何塞是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长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留着蜷曲的山羊胡。多亏诸神垂爱,他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他毫无相似之处。
“有贵客是吗?”何塞刚探头进来时还满脸喜色,一个个看清坐在吧台边上的人后,又露出略显失望的神情。这一点在看到卡琳后尤为明显。“几位慢用。莱莎,过来搭把手吧。”
阿莱莎离开了柜台。酒馆里就只剩下了卡琳、维托和尼克。
维托迫不及待地将话题拉回来:“学长,那个采金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嗯……之前我去过一次矿井,他们说地下有奇怪的声音和反常的金砂,我就怀疑那附近可能有个时间茧,但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因为地震?”
“或许不是地震。正常的地质运动只会在同一个空间内传递,但那天我在学校里找别的时间茧时,也曾有过一丝震感,像是某个时间茧破裂造成的。”尼克戳了戳杯中浮沉的冰块,继续道:“除我们之外,大概还有人在做同样的事。”
“你指的是找尤朵拉吗?”
“不,是找时间茧。”尼克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焦虑。“我知道有一种办法能人为制造出时间茧,而制造它的过程会产生黄金。时间茧是脆弱的气泡,一旦形成就会封闭。如果有人想从里面带走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们戳破,但与此同时,那些经受不住时间流动的东西也会就此毁灭了。”
维托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你从哪看到的?我怎么没找到这方面的文献。”
“不是文献。我知道是因为……这个办法是我祖先发现的。”尼克的表情有点阴郁。“他们用生祭换取黄金,才在周围留下了大量的时间茧。”
“有没有可能就是纯粹的巧合呢?你已经进过很多次时间茧了,不是每一次都会赶上地震吧。”
卡琳本来想说的是“我们已经进过很多次时间茧了”,但她本人对此印象全无,实在不适合用来做证据。
“可能我的表达还不太完整。”男孩苦笑一下。“古时候他们用祭祀换取黄金,重要的环节一共两个,送入牺牲,取走成果。负责执行仪式的祭司当然可以自由出入,而不会造成时间茧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