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沁着一股寒气,冰冷刺骨。
福满宫内早早生了炭火,暮雪又使唤着宫娥将厚重的帘子挂在了殿门上,她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阮玲珑独坐在冷水的铜锅前,手旁的玉杯里斟满玫红色的果酒,她低头闻了闻香气,“竟是葡萄酒?”
她欣喜的望向暮雪,“这酒各宫按例给的,我那份早就喝完了,你这是从哪里拿的?”
暮雪跪坐脚凳上,用筷子将白瓷盘中的羊肉夹入冷水中,“帝姬,少府的掌事说,嘉宁帝姬有孕在身喝不得酒,她特意将自己的这份留给了您。”
阮玲珑想起二姐姐跟自己说的事,平阳州节度使之位,最近听闻似是父皇已有了人选,估摸着不出十日便会派人前去平阳州了。
“暮雪,明日你派人去打听打听,她在将军府过得可还舒心。”阮玲珑一寻思起她,便没了胃口。
暮雪见状,劝道:“帝姬,这可是暮雪从御膳房寻来的好东西,您可莫要辜负此等美味。”
阮玲珑将殿内的宫娥都去偏殿候着,却给暮雪留了一双碗筷,从铜锅中夹了一大筷子的羊肉片,放入了暮雪的碗中。
暮雪偏身坐在脚蹬上,露出憨笑,“谢帝姬。”
“暮雪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们两个一起长大,有好吃的我定然分你一份。”
主仆二人围着火热的铜锅吃了许久,锅中剩下的食材几乎都进了暮雪的肚子。
到了夜半,阮玲珑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屋外的雨声在安静的夜里更响亮了些,她一阵烦躁。
翻身抬手摸了摸枕头旁的大橘子,它发出了呼噜声,阮玲珑才觉得偌大宫殿没那么安静了。
床头旁烛台上豆丁大的火苗,微微晃动。
“来人!”
今夜值守的是时兰,她匆忙从屏风后走出来,屈膝一礼,“帝姬。”
她起身将大橘子抱在了怀中,“你把灯盏都燃起来吧!这殿内太昏暗,本帝姬看着不舒坦。”
“是。”时兰犹豫道:“帝姬可要唤太医?”
“不必了。”
她就是觉得有些心慌,迷迷糊糊下挨到了天亮。
上一回如此不安,还是她太子兄长替父皇南下巡视,去闹水灾的地方没了音信,好在一月后收到了他的书信。
天刚放亮,宫门前的登闻鼓如雷霆乍惊,响彻整座皇宫,阮玲珑再次从睡梦中惊醒,她心口难受得厉害。
“暮雪,发生了何事?”
屋外雨势更大了些,她身染寒气入了殿内,隔着五步远微微俯首,望着帝姬发白的唇色满是担忧,“是……是汝南王敲了登闻鼓。”
“什么?那你可知缘由?”
她摇了摇头,只怕帝姬知晓传闻后,心里会更难受。
“我看时辰也不早了,待会等众人下了早朝,我再洗漱怕是来不及了。”她只穿白色里衣坐在了妆奁台前,“为我梳发吧!”
“是。”
阮玲珑出门时正赶雨大,她站在御书房门外,正用帕子擦着额前沾湿的碎发,等着孙内侍通禀。
汝南王声嘶力竭,似是苍老许多。
“还请陛下替臣弟做主!为犬子申冤啊?”
阮玲珑听得云里雾里,难不成她那不成器的堂兄,一夜未见,便又在外惹是生非了?
“你要状告温千楼昨夜潜入王府刺杀阮玉成,朕定会替你做主。”
阮玲珑一瞬间错愕,手里的帕子如断线的风筝,随风飞远,落在草丛中任雨水侵蚀。
她推门闯入御书房,只见带刀侍卫走上前,抬手将温千楼头上的乌纱帽取下,他面无表情解开腰间的玉带,褪下官袍放在了托盘中。
“父皇,温千楼绝不会杀人的。”
汝南王双眸通红,恼怒中拿起桌上的血衣,疾步走到阮玲珑的面前。
“玲珑,本王可是你皇叔,怎会拿阮玉成的生死当做儿戏,跑到你父皇面前告御状?”
她还是不会信温千楼会因动手去杀害阮玉成,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父皇。
他只挥了挥手,便将温千楼压了下去。
温千楼从容不迫挺直腰背,从未用正眼瞧阮玲珑,冷漠得从她面前走过。
阮玲珑眉头微皱,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会被人告上朝堂,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一个陌生人。
“我不信,他会杀人!”阮玲珑冒雨追了出去。
不过一个早晨,温千楼杀害阮玉成的事在都城内传开。
一传十,十传百,似是亲眼瞧见他行凶了一样,将温千楼说成小肚鸡肠怀恨在心纸人,口角之争让阮世子引来杀身之祸。
阮玲珑十分气恼,但又庆幸,他好在只是被暂时关押。
昏暗潮湿的牢狱内,温千楼背对牢门坐在长凳上,盯着油灯出神,听闻身后开锁的声音,他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