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笑定睛打量了他一番,眼神有几分的捉摸不透,看他随性的穿搭又自驾而来倒像是要来旅游的;但车里行囊不少,鼓鼓囊囊几大袋,再多一点恐怕要炸开了。
这便是他许久未见的乡下大伯,江大年。
“大伯,你咋来了?”
江大年强挤出一个笑容,脸颊两侧乃至眼角霎时堆出了几道弯弯曲曲的皱纹,他拉着江之笑的手,有些讨好的意味:“笑笑,这么久没见,想大伯了没?我呀特地从乡下给你带了些好吃的!”
江大年的笑容很是容易被看穿,心虚是半点儿都藏不住,江之笑了然于心,双手插在腰间哼道:“你的正事呢?大伯。”
江大年嘻嘻笑着,顿了顿,马上收敛笑意,一改脸色道:“俺想来你家住俩月。”
她大惊之余,蹙了蹙眉。
并不是她不想让大伯住进来,只是家里规矩是她妈妈说了算。
程琴是城里人,江之笑的爸爸江孝川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上大学时和程琴是同学,也就是那几年里,两人从男女朋友迅速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程家人自是不大喜这桩婚事的,可程琴当初就是铁了心要跟着他,于是就此结了婚。
好在江孝川是个妻管严,对程琴也上心,平时工作也勤勤恳恳,不到几年就在城里扎了根,至今也算是个中产家庭。
对于江孝川的包容,程琴大都不会过多延伸向他的家人,她则秉持一种漠不关己的态度,身边人都是不容置喙的。
江大年没受过多少文化,早早地辍学打工,身上积蓄恐也就这辆三轮车跟那点行李了。他“啪嗒”几下在胳膊上拍死一只蚊子,脚上凉鞋露出的脚趾也已抠紧了。
江之笑抿了抿唇,茶棕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怜悯。
人的破防总是猝不及防之间的,正他如今天这个小小的举动,恰好触动了她的心扉,细密无声地令她土崩瓦解。
“好吧,那您先等着。”她眼眸下意识低沉看着地面,停顿半晌,“您也知道,我家是我妈做主,我得先问过她的意见。”
她扯了扯书包上的收缩带,刚要往楼上跑去,眼睛不小心与小区保安对视上,幽怨又愤怒的目光,像一把冰刀,看的人脊背一凉。
她悄悄往后挪了几步,犹如走鬼步一般,退到江大年身旁,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大伯,你先把你三轮车开走,堵在门口不太好。”
江大年连忙摇了摇头,喃喃低语:“哦,大侄女说得对,俺马上就开走。”
下一秒飞身跳到三轮车上,“轰隆隆”踩响油门,车上自带的倒车声音“请注意倒车”一直在循环播放。
“哎哟”一声高呼,连带着什么东西“咯噔”翻到,江大年惨叫起来,忙不迭地从车上跳下来。
江之笑以为他出事了,吓得瞠目,旋即冲上去,立即关切:“大伯,你咋了?”
左右上下打量了他的周身,分明半点没事,却吓得吭吭哧哧的,额头和手心还沁出了一层冷汗。
“笑、笑笑,俺、俺好像撞到人了。”江大年心虚得都不敢眼睛正对着她,整个一个失魂落魄。
“那还不赶紧救人!”江之笑甩开他的手,救人心切地跑到车子后年去。
翻到在地的自行车,还有一个抱着膝盖带着痛苦面具的少年。
“齐与骁!”
江之笑一脸震惊:“怎么是你?”
齐与骁“嘶”一声,口吻无奈道:“大小姐,能不能不要这么废话啊!你都知道是我了,你还问什么呢?”
江之笑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将它一口咽了下去,然后蹲下去把他慢慢扶起来。毕竟这事的确是她大伯有错在先,若是此刻跟他吵了起来,那岂不是自己占了下风。
“大小姐,这是你家的车啊?”
江之笑“哦”了一声。
“怎么,四轮的开腻了,又换个三轮的来解解腻?”他嘴角勾笑着,“这大红色,深得我心啊!”
听出来他语气之中的嘲弄意味,江之笑一把甩开他的手,害他差点站不稳又摔倒在地。
“你这破嘴能不能就此缝上!嘴里喷粪真的很难闻!又臭还又爱说!”
齐与骁被怼得脸色铁青:“欸,是你家车先撞的我,我都没怨车,反倒还夸了它几句,怎么就嘴臭了!”
两人正争执不下,江大年蓦地闪现在眼前。觍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小娃娃,真是不好意思哦,都是俺开车不长眼,你伤到哪儿了,俺带你去医院。”
“不不不,不用了。”他摇手拒绝了江大年的关切,“叔叔,我只是膝盖擦破了皮,没什么大事。”
江之笑抱着手吐槽:“大伯,人家好得很,嘴还是跟以前一样叭叭叭的,跟只鸭子一样!”
齐与骁别着头正要说些什么,江大年却道:“笑笑,你俩认识?”
“不认识,无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