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好像有丝线的光闪烁,“好孩子,继续睡吧……”
然而,山南由理没有被这幅诡异的景象控制。她四肢着地,从散落在地面的人堆里缓缓爬过去。
对面的女性已然神志不清醒,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山南由理握住她的手都没有做出反抗、远离的举动。
“青木小姐,发生了什么?藤井小组并不是死后才转化为咒灵的吧?” 山南由理盯住了青木菊的深色眼瞳,叫出了她的名字,温柔地关怀她,好像两人是熟识已久的好友一般。
「意识干涉」和「心灵潜入」,独属于她的天赋,无比接近咒术界所谓的天生术式概念,但又不止于此。只是对个体心灵使用的话,就算是「六眼」也无法看穿。「六眼」看不透的东西——被改变的咒力轨迹,心灵,“梦幻”,她都太过擅长。
心灵的波动就像水面的涟漪一样不断彼此干扰。灵能、咒力更是将一切搅得更加混乱。心灵与心灵的干扰,由此产生的因果,像混乱纠结的蛛网一样不断延展连接,紧紧纠缠,隐藏在名为“灵能”“咒力”的概念下。可是这些奇幻的力量,都来自一个源头——心灵、意识、灵魂……无论怎样称呼都好,它们都一样的喧嚣,不管活着还是死了。
人的身体,好像只是一件束缚灵魂的外衣。一旦褪去外衣……
山南由理忽地回神,这个时候不该走神。她专心注视青木菊的眼睛。
被她盯住的青木菊双眼恍惚,怔怔流泪,“都是我的错……可是,麻理得了绝症,她还想活下去呀。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相伴到老的……加茂家找到了我们……一个实验,转变保留人性的人形咒灵,开玩笑一样的……麻理为了我才答应……那个祭场,啊!啊!不要!……没有答应就好了……明明是他们承诺的,成为咒灵也可以保持人性,可麻理不是麻理了……不,那还是麻理,变成什么样都是她……”
逃避现实般,青木菊混乱摇头,语无伦次:“不,不……麻理被它们吃掉了,不……是麻理吃掉了它们……啊!啊!”从胸膛里挣扎出痛苦的哀嚎,她随即陷入了不断的道歉:“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麻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见这幕,山南由理有些难过,她叹了口气,微微合上眼睛。
“下潜”,看似简单的词语下,掩藏着恐怖与危险。进入别人的心灵,也会被浸染,仿佛进入黑暗的深水,突然坠落的感觉。触摸别人心灵的暧昧体会,其实远超“触摸别人的排泄物”这一描述。那个时候对夏油杰的说法,她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更像是在开玩笑。
束起念头,她继续下潜,像是潜水员降到幽暗沉重的深水之下一般,在青木菊混乱的意识中,彻底沉入了这个心灵岛屿的水下。
「飘扬的黑色短发,湿润的嘴唇,好闻的味道,永远包容的笑容,可以依靠的身影……
都是因为咒力,被普通人家庭抛弃的孤儿,我们相遇了,彼此收留,一起长大。麻理是年长的那个,总是任我撒娇依赖。是恋人也是家人,我们是彼此的一切,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
她一天天虚弱下去。苍白衰弱的身体。绝望。
曾经飘扬的黑色短发,湿润的嘴唇,好闻的味道,永远包容的笑容,永远可以依靠的身影,比我强大。这样的麻理,我的姐姐、我的爱人,她快死了。无可救药。
加茂家的术师,桀骜施舍一样的态度,那个承诺。变成咒灵活下去。仅剩的希望。
拒绝。哀求,不要死麻理,不要死。她答应了。
古老的祭场,仪式……咒灵,厮杀。麻理活下来了,也消失了……
那个咒灵,蛞蝓一样的身体,千足虫一样的手臂,长着麻理的脸,死人一样苍白,眼睛紧闭,再也不会呼唤我了。
加茂家,讥笑,“失败了,处决。”
红珊瑚鹿角冠。麻理好痛苦,不能反抗。
麻理还记得我。麻理还在,“菊,快跑!快跑……”
杀了他们,全部杀掉。祭场好红,红得好漂亮,珊瑚掉落在里面,一下子融为一体,找不到了。
逃跑,逃跑,逃跑,一直逃,逃去天涯海角。
麻理,我们去海外,远离这里,像普通人一样相伴到老吧。」
到这里就够了。
山南由理回到现实,睁开眼,悲伤地看着青木菊,轻轻拭去她眼里不断滚出的泪水,“青木小姐,逃走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现在还残留一点人的意志,接下去总会失控的。你没有办法控制。总有一天,你认识的那个藤井麻理,会在你眼前消失……你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咒灵麻理一点点吞噬吗?”
青木菊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听到,只是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般,嘴唇微张,无声地流泪。
放下手,山南由理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祝福,“如果能逃走的话,祝你们一路顺风。”
这是她自己都觉得虚伪得作呕的祝福。
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