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就是幸福,疯狂才是真谛。
世界是一所精神病院,每个人都是自大又愚昧的狂人。
理智才是诅咒。
每次面对祂,思考与清醒就成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折磨。
每个想法犹如活物般张牙舞爪、生生不息,从虫卵之中不断孵化,伸出长满利齿的触须,不断啃食理智。
疯狂与恐惧从脑髓之中蔓延,腐蚀每个细胞,每个念头。
理智岌岌可危。
可是再痛苦也要保持清醒。
这不是她要的最后一刻,甚至接近最糟糕的状况。
如果现在就失去清醒,一切都会失控。
“阿尼姆斯——!!!下去!!!回去最深的地方!!!”
阿尼姆斯没有回应,沉默的山岩压了下来。
她无法置信,急促喘息抖着唇瓣呢喃:“阿尼姆斯……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她在漫天的飞蛾之中,在物理的脑髓、虚无的心灵、混沌的幻梦之中拼命搜寻它的存在。
像个迷路而惊慌的小孩,恐慌如灼热硫酸般腐蚀了全身。
因为它哪里都不在。无论清醒还是沉眠,一直陪伴的它,此刻却找不到它的存在。
然而,难以名状的连接,霎时断开了。
即便无法回应,它依然听从于她。
她的愿望,所有一切,无论守护还是毁灭,阿尼姆斯永远无条件执行——
除了名为“椿”的个体,她的生与死。
生本能永远追随死本能,一切向死前进。
可它,就是为了她、为了守护、为了生而出现的——身为诅咒的一半。
阿尼姆斯,哪怕从未清醒过来,也希望“椿”活下去,无论是什么样子。
承载了浩瀚宇宙重量的恐怖视线移开了,潜回了混沌幽暗之处——那是最深处的深渊,比深渊更深的无可知之境。
像是气球被针戳爆般,支撑她蛮干到底的气息一泄而空,身体坍塌似的委倒在地。
她抬起疲软而微颤的手,捂住脸,底下传出一句道歉:“对不起……”
这句道歉,是给谁的呢?
现实好像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虫蛀的鸣响仍在脑中不断轰鸣。
飞蛾振翅的声音上上下下,忽近忽远,充满了这方空间。
空荡荡的躯壳,慢慢被咒力与虚幻的疼痛感充盈。
不曾停歇的注视与喧嚣,无法断绝的连接和污染。
没有尽头——痛苦、恐惧、悲伤、仇恨、疯狂……自我厌恶、自我痛恨、自我毁灭……
多可笑。
源于负面情绪的咒力,伊良波椿从来都不缺。
嘴角不自觉抽动轻笑了一声,她露出一个嘲讽自己的笑。
“失败了……真像个小丑。要是再来一次,就会被阿尼姆斯吃掉了吧,绝对……”
仿若一只气息微弱的垂死飞蛾,她把手放到胸膛上,安慰了一下劫后余生后不安跳动的心脏,然后竭力撑起自己的身体。
哪怕疲惫与幻痛灌满了四肢乃至每个细胞,她也努力站了起来,摆动双腿向前走。
无边的空虚,迫人的喧嚣,尾随着她的脚步。
×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个黑色百眼怪物突然出现,似曾相识的无尽咒力结成的身体,挡下了「虚式·茈」的攻击。
五条悟呆住了。
还没等他松口气,下一刻,怪异的事物袭来。意外总是那么突然。
不定形的黑雾霎时溃散,溃化为无边无际的飞蛾,海啸般狂涌席卷出来。
拂过、穿过他的身体,不计其数的飞蛾四散而去,遮天蔽日。
五条悟不由得睁大眼睛,由于莫名不安做出躲避的动作。
和巨噬蠕虫的攻击不一样,飞蛾们完全无视了物理法则,并且像是毒一般的存在。
拂过肌肤的飞蛾,留下毛茸茸的触感。
穿过身体的飞蛾,掀起奇怪的感官风暴——
感官失去了边界。
一切都失序了。
所有事物都失去了重量。他分不清自己是在下落还是上浮。
有什么东西涌了进来……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嘈杂,混沌,又陌生。
天与地,世间万物,这个身体内部,整个世界投来不可名状的沉重视线。
湛蓝的天空中,在白日隐身的万千星辰,原来这么像无数巨大的眼睛。
被庞然大物盯上的窒息感占据了整个世界。
混乱而过于敏锐的知觉不断向外延伸,连接上越来越多的信息。
这一刻,眼睛好像要炸开般疼痛。
大脑异化成狂舞感官触须的贪婪怪物。
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