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会不断失去。」
×××××××××××××××××××××××××××××××
天空在低鸣,大地卷起巨浪。
巨大的存在注视过来。
那些无可名状、不计其数的眼睛从上方盯着她,躲无可躲。
万千星辰一直看着这里,哪怕在白日,也隐藏上方那个巨大火球的炽烈光芒下,不断传出诡秘的私语,宇宙诞生的秘密藏在其中,不断侵入脑髓,渗透灵魂深处。
害怕。
害怕到失去恐惧的生理机制——
明明想藏起来,可四肢僵直,身体无法出汗,无法呼吸,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吵,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
要是能炸成碎片也好,只要能摆脱一切。
地面变成柔软的口腔,她跌下去了,被卷入其中揉成一团——从人形捏成圆形,再捏成波浪线,接着溶成平面上的一个点。
就这样,个体的知觉消失了,自己只是多维平面上的一个点,天与地微不足道的一个部分,失去恐惧战栗的感受,安然感受着天空的低鸣,大地的波动,不可思议的一切。
她理解了一切——
「海」是什么,自己又是什么,人的认知过于肤浅,捂着眼睛自以为人类是万物之灵,明明宇宙也卑微如尘,一切在祂的梦中,祂在一切之中。
梦吧,梦吧。清醒即是痴愚,疯狂才是清醒。
她逐渐溶于黑暗,天地也快睡着了,万物都在低声哼唱,世界组成一曲悠扬隽永的旋律。
(就这样,小小的孩子安然入睡
喘息的灰烬中火焰
一个两个
上浮的泡沫 可爱的面孔
垂落大地的数亿梦想梦想
银色眼瞳摇曳的夜空下
璀璨的你诞生于世
就算数亿的年月将无数的祈愿没于海底
我仍会继续祈祷
请将爱给予这孩子
紧握双手留下吻痕
就这样,小小的孩子安然入睡
……)
一个轻柔的旋律在无光之海中回荡,仿佛拉长腔调的絮叨,又像低声哼吟的小调,内容模糊不清。它像是现实大海中的鲸歌,悠远而温柔,一切嘈杂都被这旋律安抚着入睡。
而黑暗中的歌声如潮水般将她托起。
她在上浮,溶于黑暗的知觉重新显现回到身上。不断上浮,无垠黑暗中倏地燃起熊熊火光,她跌进一个漩涡。
无数飞蛾漫天飞舞,待它们散去,一个大得出奇的银白天体占据了视线。明明是白昼,金色的太阳却不见踪影。
穿着红色西洋风短裙的少女站在高塔边缘,背对着她疯狂大笑,如指挥音乐般,向有不明阴影游过的天空挥舞双手:
“梦吧!狂欢吧!清醒即是痴愚,疯狂才是清醒!世界,一切,全都回到祂的梦境!”
不可能——她的声音、她的背影,都和自己一模一样。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祂的清醒意味着灭顶之灾!
仿佛听到她的心声,背对她的少女放下手,轻快地自言自语:“每个时刻我们都要选择。哪怕是最微小的决定,随着时间过去也会造成重大影响。每个微小的决定,都会演化出另一个平行宇宙分支。 ”
“小时候,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这种样子,你说是吧?”
说着,红裙少女就要回头——与此同时,无数灰蛾漫天飞起,挡住了一切。
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揪着她进入黑暗。
伊良波椿终于回到安静宁馨的黑暗中,好像回到出生之前蜷缩在妈妈子宫中的时候,蒙昧而安心。
黑暗如潮水般将她托起,身体在上浮,黑暗缓缓下沉。灵魂轻飘飘上浮又下沉,回归沉重的□□,耳边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玳瑁花色的猫盘做一团,正靠着她的肩膀呼呼大睡。
是哈鲁啊。伊良波椿摸摸它温热柔软的身体,将它抱到一旁,看着它依旧打着呼噜安睡,有些失神。哈鲁和桃子长得很像,几乎一模一样。哈鲁,你会是桃子的转世吗?
哈鲁是只被菜菜子、美美子捡回来的流浪猫,两姐妹说放学路上,哈鲁黏着她们一路跟着回来。她们把哈鲁带回家收养,还给它取了名字,结果哈鲁总是黏着伊良波椿,她也很宠哈鲁,让两姐妹不知道该吃谁的醋好。
伊良波椿摸着哈鲁温热的玳瑁色皮毛,感受它轻微的呼吸,心里却漫起一缕悲伤,从心房汩汩流出,漫爬上眼眶。
她垂下头,让发丝遮挡自己的神情,“对不起,桃子,没有保护好你。要是可以让你们活下来,变成怪物也无所谓。为什么……在失去后才得到这份力量?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种命运?我……”
此时房门被叩响,宫本莲见在外面呼唤,“伊良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