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被吸引了注意,探头看向窗外。只见银色的月光下,数十万盏花灯浮满水面,随着水流飘飘荡荡,灿如繁星,叫人分不清是人间光景,还是天上的银河。
“已经开始放河灯了啊!”见到这如梦似幻的景象,宋书白顿时按捺不住地起身,“我们去放河灯吧,我攒了好多好多愿望,要一口气全许完!”
李幼跟着想站起来,可眼前忽然一阵晕眩,她扶着脑袋跌坐回去:“我有点晕,想眯一会儿,你们去好了。”
宋青苒有些犹疑,李幼看出了她的担忧,摆摆手道:“别担心,我没关系,而且外面不是有伙计候着吗,不会有啥事儿。”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赵瑾元起身,对宋书白伸出手:“走,我带你去放,让你姐姐也休息会儿。”
宋书白倒是不介意,道了声:“好。”便兴冲冲地爬了起来跟着赵瑾元走了。
“你也去吧,我真的没事…”他俩刚出去,李幼看到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的宋青苒,出声劝她下去。见宋青苒还犹豫,李幼不由分说将她推出了门:“赶紧去吧!这么好的月色,没理由陪我在这里困着。”
“那……那我去去马上就回来,”宋青苒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这才想到了折中的方案,“姐姐,我帮你也放一个,你在楼上看着许愿吧。”
“没问题,赶紧去吧!”
门外的身影消失,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唯有来自楼下那遥远的人声,朦朦胧胧地涌进李幼的耳中,不大真切。李幼趴在桌上,透过小窗看热闹的街道。
多么喧闹的景象,一种无边的孤独却在此刻包围了她。李幼知道,她始终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一切的热闹繁华都与她无关。她最终会看着所有的嬉笑怒骂结束,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尽管她与那个世界,也早就没有牵绊了。
她忽然开始有点想那两个总是笑意盈盈的老头老太太。虽然她没有父母,一直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可是李幼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外公外婆给了她全部的爱,赋予她生活的勇气,告诉她永远要比昨天更加努力地快乐。高考结束的那天,她本想着,她终于长大了,可以回馈给外公外婆更加美好的生活,却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半年里,她接连失去了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
从那以后,她也没有家了。
两行清泪无声地从李幼的眼角滑落。她许久没有哭了,外公外婆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够永远地快乐。她很听话,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她都积极地去面对。时间一久,许多的悲伤都忘记了。可兴许,是今晚的酒太好喝,她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好像无论在哪里,她都是世界的过客,孤独地游荡着,不知道从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赵瑾元。很奇怪的,分明人潮汹涌,她却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左右手各拿了一盏河灯,走到岸边,俯下身去,将手中的河灯轻轻地放在水面上。两盏河灯随着摇曳的水波,沉沉浮浮的,融入花灯的星河,向远方飘去。
赵瑾元无声地目送着花灯的离开,漫天的流光溢彩中,他的背影矗立着,周围明明那么热闹繁华,李幼却莫名的从他身上看到了孤寂。良久,他朝着她的方向看来,李幼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知道,他也在望着她,以同样的心境。她的心却莫名地发颤起来。
从打开那本书,为他不平,试着改变他,大概赵瑾元就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
她忽然想试一试,就此融入这个虚幻的世界里。
好似所有的嘈杂消失不见,唯有他们两人,在星河流转间遥遥相望。
“姑娘,姑娘,等等婢子……”
“滚!都给我滚!”拥挤的运河桥上,唐佳影气急败坏地推开身后跟着的一众奴仆,“爹竟然当真给我禁了那么久的足!凭什么我受苦,她李幼倒是在外面潇洒快活!都别拦着我,我今天非给她点教训不可!”
她身后的婢子苦苦相劝:“姑娘,今日是中秋,大人这才同意放您出来。你若是不再惹大人不快,怕是真的会遭责罚呀!”
“闭嘴!”唐佳影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继续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她三两步踏下石阶,目光触及什么,倏然停了下来。
“是这小子……”唐佳影看着不远处的赵瑾元,似是计上心头,唇角微翘,拽着裙子气势汹汹地往他的方向冲去。
赵瑾元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倒是楼上的李幼先发现不怀好意的唐佳影。她连忙扒着窗框,朝着赵瑾元大喊“小心”。可惜她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下一刻,没有防备的赵瑾元被推入了水中。
唐佳影叉着腰站在岸边,冷漠地欣赏赵瑾元在水中挣扎扑腾,整张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宛若扭曲变形。
“瑾元哥哥!”宋青苒和宋书白发现这边发生的事,都吓得不轻,赶紧跑过来,想拉赵瑾元上来。
“不许过来!”唐佳影命令奴仆,粗暴地将宋青苒和宋书白推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