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芙蓉坊的小饶姑娘有倾国之姿,之前曾是应天府依红楼的头牌。你说,她这绢布上会不会绣的就是自己啊。”
“若真如此,那还真是叫人想一睹芳容呢……”
楼下宾客们暧昧的话语落入王慷的耳中,他绿豆般的小眼睛转了转,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看过了绣品,他瞥了眼戴着幕篱的李幼,嫌弃的情绪更甚。他再也坐不下去,对着众人道:“我……我先出去透口气。”
众人都各怀心事,因此无人在意到他。而李幼还正处于懊恼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王慷的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王慷当即喜笑颜开,提着衣摆,悄悄溜了出去。宋书白也紧跟着急匆匆地喊了声“我去解手”,离开了雅间。
屋里剩下了李幼、赵瑾元和林淡月。
林淡月无数次地偷瞄赵瑾元,然而赵瑾元的心思,压根就没在她的身上。他来回摩梭着手里的碧色茶盏,脸朝着台子的方向,眼神却并不聚焦,好像在思考什么难以想通的事情。
“李哥哥,”林淡月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这才试探地寻找话题,“你……很喜欢喝茶吗?”
赵瑾元心不在焉地应付道:“一般。”
“那你可真厉害,”林淡月深吸了一口气,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脾气能这般的好,稍微调节一下就又挂上了笑脸,“略有了解,就能将这些茶的产地都认出来,这可把那些装模做样的伪君子甩出十条街外了!”
她的本意是夸赞赵瑾元,可不知哪个字眼,赵瑾元神情冷了下来:“可有些人,偏偏就青睐那些伪君子。”
李幼总觉得好像有针往自己身上扎,叔可忍婶不可忍,她直截了当地面向赵瑾元,质问道:“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对你干了什么事情,叫你这么生气?”
“我哪里配生你的气,”赵瑾元忽然垂下眼睫,语气虽然依然气人,但莫名叫人看出来几分委屈,“反正,你也根本就不在乎我。”
分明是他在无理取闹,可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真是她的错一样。李幼素来对这样的赵瑾元没有抵抗力,她想怼,咬了下嘴唇,又咽了下去。反复几次,她才小声地嗫嚅道:“我哪有不在乎你……”
“如果你在乎我,方才王慷质疑我,你为什么不替我说话。”
李幼气笑了,“呵”了一声:“我不替你说话?我说他丢人现眼,这还不叫你替你说话啊?”
“他丢人现眼,你为何如此在意?是因为你心里觉得,他同你是一起的,”赵瑾元眼圈泛红,死死盯着地面,“所以你想支开我赴他的约,方才你带我来,还生怕他生气。”
李幼气血上头,差点给晕过去。这臭小子不是知道他有多厌恶王慷的吗,她这些行为不过是保持普通的礼节,他竟然这么去曲解?李幼憋不住大声吼道:“赵瑾元你疯了吧,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她太过激动,声音之大,惹得底下不少人侧目。
李幼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忙假装无事,端正坐好。赵瑾元也不讲话了,屋里的气氛有几分窒息。
林淡月围观二人争吵,独独冷落她。她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外人,压根融不进去,心下的不爽一寸一寸滋长。楼下,慧珍已经开始奉第四盏茶了,林淡月望着端茶过来的侍女,眼珠一转,有个念头涌现在了脑中。
李幼还因为赵瑾元的话在气头上,耳畔蓦地传来小声的“哎呀”。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大片茶水已经倾倒在了她的胸前。
李幼吓得整个人站起来,幸而茶水不烫,只是胸前氤氲了一圈的水渍,看起来很是不雅。
“对不起!对不起,”那侍女连连道歉,一边拿衣袖去擦,一边道歉,“我一个不小心没拿稳才……都是我的错,小娘子您没事吧?”
实在太倒霉了,李幼情绪本就不佳,饶是她脾气再好,也差点发火。忽然,一件外袍罩在她身上,将她紧紧圈了起来。她抬眼望去,赵瑾元臭着一张脸,警告似的对上帘子外不怀好意的视线。靠得近了,李幼还注意到他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晕。
这臭小子嘴上不饶人,倒是还挺关心她。
“反应倒还挺快。”李幼撇了撇嘴,裹紧赵瑾元的外衣,用只有赵瑾元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
赵瑾元听到,面上不理她,却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时,已然反应过来的积雪上前挡在李幼身前,秀眉紧拧,斥责端茶的侍女。
“对不起,对不起……”那侍女年纪尚小,只知道连声道歉,眼泪扑簌簌地落。
李幼看那侍女怕得连连发抖,她有些于心不忍,安抚地拍了拍积雪,示意她不用太苛责:“我没事。”
“小娘子,”这时,门外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闻声匆匆赶来,脸上挂着局促的讨好的歉意,恭敬地对着李幼道,“真是对不住,这小丫头毛手毛脚的,冲撞了贵人,等会儿我就惩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