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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对!”她忽而敛了笑,狠狠地瞪着尹锋,嘟嘴道:“秦哥哥,你告诉我,刚那混小子都说了些什么?”
这时,刚想开口搪塞的尹锋忽然脸色一变,剧烈地喘息起来。
他表情痛苦,并不像是装的,着实把沐微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他,忧心如焚道:“师兄你怎么了?”
他勉强摆摆手表示无碍。
在旁的韩子晰已伸手扣住其脉,眉头毫无预兆地一紧,速速抬手撩起他的双臂,以己双掌与之相对,将自身真气源源不断地运到他体内。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才慢慢睁了眼,各自收回双掌,调息片刻。
“你的内息是怎么回事?如此虚浮”韩子晰开口问道。
“渡了六成给她。”尹锋苍白着脸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蒙溯,声音虚弱,“不然她即便是好了,也同废人无异了。”
“六成!”沐微杏目圆睁,大声惊呼道。说罢,她却似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她便是你所说的最重要的人。”
尹锋看着沐微,嗤笑了一声,“你大可以照常说话,他们早被我用香迷晕了,你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出入自如?”
沐微昂着头,神色不满地反驳道:“什么“三脚猫”!在江湖排名谱上,我可位列前百。”
“九十余名也值得你这么沾沾自喜?”尹锋斜睨了她一眼,口气颇为不屑。
“我不管,反正是进了谱的。不像某人,故作清高,我看就是心虚,至今连个像样的排名都捞不到。”
尹锋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们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吗?”在旁自斟自饮许久的韩子晰,突然出声打断道。
俨然是下了一个逐客令。
“就走,就走。”这回两人倒是出奇得默契,讪笑着一路退出门外,还故作殷勤的把门轻声掩好。
“秦哥哥铁定是嫌我聒噪了,都因为你!”
“你秦哥哥烦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二人插科打诨之声由近渐远,一弹指就听不分明了。
原为中领军的韩子晰现已晋中尉之职,位同王国九卿,掌郢都治安,其府邸就坐落于城北闹市,近日因行国丧,才过戌时便已阒无人声。
半月来一直在梦魇中挣扎的蒙溯此刻睡得还算安稳。烛光下,面容恬淡柔和。
常年疆场驰骋,日晒风吹,使得她的肤色在女子之中并算不得白皙,即便如此,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美。
不谄世媚俗的美,锋芒毕露。
“等我回来必定找你痛饮一场。”
他有一念的恍惚,若有所思地斟了盏酒,置于案上。
白玉盏,寒潭香,月色散乱酒间,起初,星星点点,支离破碎,逐渐聚合,终是汇成了一轮满月。
他醒过神来起身拿了大氅,准备去外间的方榻上凑合一晚。
正要吹熄床头行灯的那一刻,却见蒙溯好不容易才有些血色的脸瞬间灰白一片,眼睛、嘴全紧闭着,即使周身有厚重锦被包裹却依然止不住地颤抖,显然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内力的相互排斥比他预想的严重。
他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所幸还能控制。
昏迷中的蒙溯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居然不顾一切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曾在她身上短暂停留过的温暖。
或许那是一个人的本能。
他神色依旧清冷,目光中亘古不变的冰霜竟开始有所消融。
她的梦魇兵荒马乱,四处刀光剑影,四处尸山血海,四处家破人亡。她穿梭其间,狼狈,惶恐。奔跑,惊呼。周遭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却无一人理会,他们面容可怖,他们神情麻木。
越发紧锁的眉眼似在向他告知此刻她那源自内心的绝望。
他迟疑着将手伸了过去,在触碰到她手背的一瞬轻缓地握住。
他宽厚的手掌,干净而修长的手指将她纤细柔软的手完整得裹了起来。
她挣扎着反过手,如抓救命稻草一般与之紧紧相扣,肆无忌惮地汲取着源自另一个躯体的温热。
冰冷黑白的梦境顷刻春暖花开。
一瞬之间,心安意落。
微微上翘的嘴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的睫毛,与平日的飞扬跋扈截然不同,她的睡颜纯澈无害,不惹尘埃。
身份的束缚,责任的重压,家仇国恨的激荡步步紧逼。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做。
紧贴的掌心,交叠的指腹,被跳跃的烛花定格在枕边。
夜半,鸡鸣,直至破晓。
清晨,第一束光划破天幕,径直洒落在后院的老槐树上,这是一棵其貌不扬的歪脖子树,早在腊月初它就被寒风严霜摧残地奄奄一息。花匠们见了无不摇头喟叹:“老树是撑不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