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落有声。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车。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一起,婉转透彻,毫无瑕疵的声音,不加雕琢的唱法似能摄人魂魄,连宋芷鸢也不由陷入其中,她听到了歌声中的悠长缠绵的情意,还有似她那般悱恻难言的窘迫,可偏偏又有着光风霁月的坦荡,如若这也是个动了心的人,想来是她输了。
“难为她竟偷换一字,韵虽不合,却别有心思。”蒙溯颔首道,“沐微丫头是南方人吧?”
尹锋思索了片刻答道:“我倒也忘了,这丫头自幼养在她外爷膝下,这便在会稽郡待了有五六年,后又阖族迁至金陵,十岁之后才被送上了太乙。”
“难怪,我就寻思着她一北方姑娘怎地唱起吴侬软语这般得心应手。”蒙溯忽的想到了一个可能,脱口问道,“会稽?···其母可是现任吴国宗正张墨之女?”
“正是。”尹锋讶然,蓦得朝蒙溯看去,见她正远远打量起沐微来,目光越发笃定。想来蒙溯随秦寒息去过吴国,若是见着张墨,凭沐微同他外爷的那几分相像,想到这个层面并不奇怪。
“难怪吴王会将秦寒息送来终南,也难怪张衍是为其心腹。”蒙溯瞬时便将这一切联系起来,不免惊叹于吴王的为计深远,看似毫无关联的人和事,内里则是千丝万缕,单就为了秦寒息能顺利成为世子。
“你知张氏族人大多威厉板正,偏她同张衍这一对表兄妹皆是例外。”尹锋看着眼下正是娴静抚琴的沐微笑说道。
“性子大抵随了真人。”蒙溯笑道,“我听闻沐家原也是端木氏的一支,同公孙家一般是有王爵傍身的长安大族,后不满端木颐改朝称帝,愤而将‘端木’改为‘沐’姓。这般既为宗室又为大家,本以为真人多少有些氏族脾性在身上,不想见了本尊竟是江湖气十足,这同公孙伯父无出两样,可见当年二人成忘年之交绝非偶然···”说到这,却见尹锋猛地看向她,目光之中的仇恨与隐忍分明深入骨髓,于一瞬之下又消失无踪,彼时烛光昏暗,蒙溯并未看得十分真切只得往下说去,“后其族人为守忠义之气节,更是举族出仕归隐终南。”
“ 我且瞧着小娘子有些眼熟。”
蒙溯的听觉异常敏锐,底下的些许声音全然逃不过她的耳朵,那人话音方落便听另一男声道,“小可曾有幸拜访吴国宗正张大人,一并见了其外孙女,模样身量同这小娘子有几分相似···”
“了不得啊,倘若她真是那北地桃夭···相王爷也该为难了···”众人附和一笑,粗听便觉其间心思,蒙溯冷哼一声不悦道,“彼时韩权赞萧怜水为牡丹或是真心,于后头的,真真是全变了味了。若沐微只是寻常江湖女子,且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任她生得再是天仙似的,定也不会将桃花的美名安她身上。我说那群人啊,个个都势力得很,市侩得很,白瞎了这美人同花皆要与些乌遭事搅在一处。”
“却是你自在,不担虚名,便不为所累。”尹锋颇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转而话锋一折,“可我怎么听闻这南诏国的公主降生时,更有八百里木兰齐放之异事···”
二人一来一往间,沐微指下尾音已落,众人意犹未尽尚不及反应,便听有琴声自端木离房内潺潺而出,众人讶然,不经细听去,竟是一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沐微听了,蓦地红了眼眶。
他竟有意。
而宋芷鸢听着,默默地红了眼眶,神色中夹杂着了然与释然。
“是了,他从来无意。”
她原打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端木离,现在想来又是何必呢,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到头来,只能伤人伤己,万般难堪。倒不如君若无情我便休,这段血淋淋的孽缘仅此而已。
底下的那些个人精,看及此处,对于这桩风月事也了解了个大概,一时竟不约而同都杵在那儿,面上犯难,想趁机溜须拍马的却不知如何开口,想一睹令相王见之不忘的佳人是何容貌的更是不知如何开口,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今日听了这位妹妹和相王殿下的琴,芷鸢自知技不如人,算是心服口服了。”这会儿倒是宋芷鸢替自个儿解了围,只见她微微抬眸,似是看向帘幕中孤清的剪影,又似是哪儿都不看。
万语千言便止于此罢,她心想,俯身斟酒,浅笑盈盈只作一句:“我敬二位一杯,聊表心意。”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