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默几乎是掐着点站在门口的,或者说他是掐着点按响门铃的。
靳苋仿佛已经习惯了梁默的打扰,即使她睡眼朦胧,即使她困意十足,但她还是半眯着眼睛打开了门。
梁默像是带来了一颗太阳,两个酒窝刻画着他的笑意展现在靳苋的眼中。他说:靳苋,你还没起来吗,不是说好的七点吗?看到靳苋裹着一身粉色的睡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梁默像是急了眼。
靳苋萎靡的挥着手让他先进来,然后打着哈欠往卧室走着说:不行,太早了,我起不来,你先自己待着,我再眯会儿,不然爬山肯定会猝死的。
说完把梁默晾在客厅,自己独自返回卧室关上了门。
一个人坐在客厅,梁默感觉身上像长满了虱子般浑身不自在,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不,不仅如此,他觉得自己不被重视。
这是一种刻在血肉里的反应,没有人会在意小孩子的感受,人们总会觉得小孩子只是用这种脆弱的情感来获取他们的关注,只需要在事后说一些温柔的话,小孩子便会不计前嫌。所以李芳芳总说他们是垃圾。他们都不爱梁默,只有李芳芳会顾及他的一切。
靳苋脑袋晕晕的回到床上,她已经习惯了晚睡晚起。灵感在早些年的时候总在夜间眷顾她,长期工作带来的结果便是她再也无法亲眼看到日出、朝阳。
靳苋确实想再眯一会儿,即使昨晚偷偷的吃了半粒安眠药,但早起的不适依然没有改变。她尝试着闭上眼睛,可是梁默的脸却总会出现在她闭眼的每一个瞬间。他拿糖果时的微笑,抚摸她额头时的微笑,甚至就连刚才开门时的微笑都让靳苋有一种负罪感。
她将脑袋捂在被子里渴望着睡眠,却在半响之后无助的喊着——靠,扯开被子,从枕边取起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
打火机啪的一下像是弹簧发出的声音,惹来了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梁默。他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问:靳苋你睡着了吗?
靳苋说:没有,你进来吧。
烟雾横冲直撞冲进梁默的鼻子,他皱着鼻子问:你怎么大清早就在吸烟呀?
靳苋抬起眼眸,神情淡漠的看着他,像是在选择,像是在审讯。良久之后,靳苋问梁默吃早餐了吗?
梁默转过身晃了晃背上的旅行包说:我没吃,但我带了吃的东西,路上再吃嘛。
靳苋掐灭手中的香烟,扯开被子解着睡裙的系带对梁默说:我现在想吃了,要不你去帮我们两个买些早点,我去洗漱,等你买回来我们吃完再去吧。
梁默的心脏像是两架牛皮鼓似的咚咚发响,他慌乱的躲避着靳苋的身体却又不由自主的抬起头,脸红的像是缺氧了似的。听到靳苋说她饿了,梁默木然的点着头出门。
清凉的晨曦中飞机带着风掠过城市上空,头顶的榕树叶子像一串串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梁默拍打着自己的脸终于明白落荒而逃的含义。
九月的清晨,天空是翠绿色的,空气吸进胸腔像是嚼了一块薄荷糖。去往华山的道路漫长而无趣,靳苋开着车行走在高速公路上,音响里播放着的是孙燕姿专场。梁默盯着窗外倏忽而过的街景失了神,他的眼神中流露着不属于少年的暮气,悠长且深邃。
靳苋一根接着一根烟来提神。梁默心疼靳苋这种自残似的抽烟,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真知棒说:靳苋,吃颗糖吧,路还很长。
靳苋顿了顿,将香烟掐灭后接过糖果,调小音响的声音说:路还很远,你先眯会儿吧。
站在华山脚下,身旁都是旅行团的人,他们的时间很短暂,所以需要坐索道上去。靳苋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问梁默:我们不会是要全程走上去吧。
梁默晃了晃旅行包说:我都准备好了,开始吧。
两人都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尤其是靳苋,对于长期坐在电脑前的她来说,爬华山这样的户外运动简直堪比满清十八酷刑。梁默看着前方越来越狭长的栈道,哈着气说:靳苋,我们休息会儿吧,你的脸色很苍白。
靳苋慌乱的点头,生怕下一秒梁默开始反悔。
再次启程,梁默拉住靳苋的胳膊说:靳苋,我扶着你吧,前面的路还很长,保存体力我们还要下来呢。
靳苋不假思索任凭梁默拉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默成为了靳苋生活中很重要的人,因为靳苋发现梁默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时间越来越多。从开始时的惊鸿一瞥,到后来为她煮姜汤,给她糖果。现在的她和梁默一整天待在一起都不会感到不安。
爬到南峰的时候,靳苋只觉得自己嗓子像是着了火一般干涩,这时梁默总会不动声色的拿出一瓶水。
靳苋迎着从千山万水吹来的凉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梁默:继续吗?
梁默耸了耸肩,说:我跟着你。
靳苋张开双手拥抱着狂野,问自己这是不是也算好好生活了呢?
她转过身,笑的很灿烂,对着梁默扬了扬脸说: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