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1 / 2)

靳苋变得非常嗜睡,她每天要抽一包烟,习惯了在洒满阳光的地毯上沉溺。有时候她会目不转睛盯着刺眼的太阳一待就是半个小时,无尽的空洞吞噬她的瞳孔。

靳苋第一次给梁默发消息是在这个冬天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日光将时间拉的很长很长,榕树倒在雪地印下枯瘦的身躯。

靳苋靠着空调正对的墙壁,慵懒的一手夹着烟一手捧一罐强爽。她说自己太孤独了,太痛苦了,于是她摇晃着打开手机给每一个号码发消息:你孤独吗?

手机接连想起提示音,但得到的答案都只是一句:你谁啊,神经病吧。

只有梁默轻轻的问她:你怎么了?

靳苋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啤酒扔出去,砸到墙上,泡沫溅在玻璃上,床单上,到处都是。啤酒顺着地板流到她的脚边。她蜷缩着抱在一起痛苦的嚎啕,身体的和灵魂的空虚终于被找到突破口。

没等到靳苋回复的梁默拨过来电话,他仿佛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声音中的急迫被无限放大:靳苋,你......

——梁默,你什么时候回来。

靳苋呜咽着问梁默,哭声中的委屈像潮水将梁默淹没。

梁默清了清嗓子,告诉靳苋别急,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她了吗?

靳苋停止了哭泣,但身体依然在止不住的颤抖:没有,我一个人在房间,今天下雪了。

靳苋的回答并没有得到相应,她的啜泣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有力。

过了许久之后,电话里传出一阵哗啦哗啦流水的声音。梁默的声音从中响起:靳苋,我等下要去考试,最后一门了,考完我就回来。

靳苋啪的一声关掉手机,像是在反复抉择之后终于做出了选择。

雪花在空中飞舞着、盘旋着、坠落着,像一场来势汹汹的沙尘暴。靳苋来到楼下,伸出手捧着片片雪花,看它们在手中变形、融化。

靳苋索性呈大字状躺在地上,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像心跳。后背开始一点一点传来湿透的感受,从脚尖到发丝,连成一条流动的血管。

李芳芳的声音从小卖部里传出来:小姑娘,下这么大雪你在街上干啥呢,快来这里烤烤火暖和一点。

靳苋看到李芳芳坐在在小卖部里,身旁是一个烧的通红的火炉。她突然的笑了,眼睛弯弯的像一轮刚升起的月牙。

靳苋来到小卖部,李芳芳费力的站起来边往收银台走着边说:小姑娘,这么冷的天要待在家里呀,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吹风淋雨的,等到一上岁数浑身都是病。

李芳芳抓起不多的一把糖果塞进靳苋手里说:呐,陪我老婆婆说说话,这次就不收你钱了。

靳苋硬生生撕开一颗牛奶糖,露出它雪白的身体,含在嘴里说:婆婆,你一直一个人吗?

她知道梁默去了远方,她也知道李芳芳一直都是一个人,可她还是这样问出了口。

李芳芳枯瘦的手露出粗壮的青筋,整个皮肤如枯槁一般包裹着骨头。她伸出手放在火炉上方,让火焰柔化着她的身体说道:不是啊,我还有个孙子的,他去上学了。听说是个很远的地方,应该快回来了吧。

——我应该见过他,有一次下雨的时候我看见小卖部前有一个小孩子在往下水道丢千纸鹤。

李芳芳叹了口气,说:是啊,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人管,都是我靠着这家小卖部才将他拉扯大的。

火炉上的水壶盖吐着热气,里面的水翻腾着。靳苋将水壶提到一边问:那他的爸爸妈妈呢。

李芳芳指了指收银台下面的暖水瓶说:水瓶在那里,你看能不能添满。

靳苋顿了顿,将开水添满水瓶后,在李芳芳的指示下又加满了凉水放在火炉上,才听到李芳芳又断断续续的讲起过往:他没有爸爸妈妈,你说孩子不养、老人不管的父母还有资格做父母吗?

靳苋吞咽着口水,习惯性的从口袋掏出一根烟,看了看老人回味的眼神后,沉默着点上。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李芳芳的话让她想起了两个早已记忆模糊的身影。虽然是相同的经历,可是却有不同的苦衷。

李芳芳说:他的爸爸是个摄影师,一直全国各地的跑,眼看着我越来越不中用,我就想也许给他说门亲事他能消停下来。后来他自己带回来一个女的,人看着挺水灵的,可谁能想到却是个狐狸精。刚结婚不久两人就满世界的乱跑,还说什么为了拍作品参赛。后来生下梁默干脆将孩子扔给我跑去了青海。他还告诉我说去青海是为了拍一组照片去参加什么金什么比赛。可我不糊涂呀,我知道他和那个狐狸精是不想养梁默。老天有眼呀,到青海境内的时候发生了泥石流,两个人当场丧命。唉,也算是全了他们生死一处的命。

李芳芳说完后一直唉声叹气的望着门外,大雪将一切曾经存在的痕迹抹灭,屋内只有火炉燃烧柴火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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