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发泄似的靳苋坐在电脑面前一直到眼前开始出现飞蚊,桌边的烟灰缸像是接受了她所有的情绪一样垒的满满的。
靳苋长吁一口气,目光呆滞的望向窗外,街道两旁的红灯笼早已被撤了个干净。灯火通明的夜晚消失在昨天,能照进房间的只有过往车辆发出的灯光。
靳苋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后懒散的靠在落地窗前,只是心里开始觉得莫名烦躁,觉得人生不该如此,可是却好像只能如此。
笔下的世界精彩纷呈,可是现实的生活却暗淡无光。
靳苋一根烟就着一口酒,悄无声息的对月亮诉说:这本书写完就不写了,去看看世界好不好......要是幸运的话,也许可以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人,适合我的也行,一起看日出日落,看花开花落......要是遇不到的话,那就再回到这里,等他来找我。
毫无征兆的,靳苋突然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只是觉得莫名难过,在这冷清的夜晚,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啊。
梁默的身影横冲直撞进她的脑海,是第一次相见时的画面,散发着淡淡的忧伤,可是当他抬起头,眼睛里却闪烁着炙热的光,像开了弓的箭,直直的射进她的心里。
——梁默,去看星辰大海好不好,我没见过。
靳苋疯狂的摇头,在忽明忽暗的房间里发出诡异的哭喊,像一只孤独的、凶猛的怪兽。
闪烁的灯光弥漫着,像洒满落日的湖泊,劲爆的音乐充斥在酒吧的每一个角落。靳苋沉默着坐在一个角落里,手指把玩着一杯加冰威士忌。俊男靓女在舞池里摇曳着身姿,舞台上一个陌生的女孩唱着:多少年以后,往事随云走,那纷飞的冰雪容不下那温柔;这一生一世,这时间太少,不够证明融化冰雪的深情。就在某一天,你突然出现,你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
靳苋静静的听女孩唱完最后一句,然后一口喝完杯中的酒,起身点燃一根烟向夜色中走去。
阳光带不来温暖,黑暗照不亮灵魂,她只能向远方走。
靳苋嘴角挂着烟,向左向右看,两边都是不见尽头的黑暗,从远方吹来的风在隧道里嘶吼着,像一只更大的猛兽将她包裹。站台时不时传来工作人员的提示音:站到黄线。
靳苋靠在过道的石柱子上,自顾自地吸着烟,强劲的风不安分的吹乱她的头发。远方响起汽笛声,带着灯光慢慢向她走来。
靳苋挺直身子回头望了一眼,朝她挥手的人人多,大都带着不舍的焦虑。她朝着他们轻轻一笑,然后扔掉烟蒂踏上列车。
车厢内零零散散的响起鼾声,不过更多的依旧是彻夜不息地交谈声。
靳苋戴上耳机,沉默着望向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玻璃上映出自己白皙的面容,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望着自己,正如望着窗外那般痴迷,她痴迷着,如痴迷贝尔加湖畔那样。
呼吸渐渐打湿玻璃,连她的模样也看不清楚。她伸手擦干雾气,又怔怔的看着窗外。
耳机里传来不合时宜的铃声。靳苋回过神连电话号码都没看便接了起来。
——阿苋,休息了吗?
熟悉的声音将她打的措不及防。她张着嘴吞咽了几下口水后才轻轻的说:还没。
——还没回家吗?
——嗯。
短暂的沉默像海啸席卷着两人。
等到雾气再次模糊了面容,靳苋说:你怎么还没睡呢,那边应该很晚了吧。
——睡不着......李芳芳还好吗,还有你。
——好,挺好。
明明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很想说话,可真有人愿意陪你说话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梁默和靳苋拥有着同样的无奈。
于是沉默便伴随着通话的全过程。
过了很久之后,靳苋清着嗓子说:我在车上。
——要去......
——新疆,我想去看看雪山,也许还有湖泊。
靳苋等了很久,可是却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疑惑着拿出手机一看,隧道里没了信号,通话记录被永远的停留在12分06秒。
她怔怔的看着手机,然后穿过狭窄的过道走到车门口点起一根烟。
冰冷的车窗又清晰的浮现出她的脸颊,以及另一个人的背影。
她留着长长的头发,白色的针织毛衫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细微的光。她和靳苋一样,手指夹着烟怔怔的望着玻璃。
过了很久,一根烟吸完,靳苋沉默着靠在玻璃上打发时间,她看到那个女孩又掏出了一根烟,可打火机打了好久却没有着火。她慢慢的转过身,说:那个......借个火。
靳苋掏出打火机一边给她点着烟,一边细细的打量她。
她的鼻子很挺,像一道冷峻的山脉。她的眼睛闪耀着碧蓝色的光芒,冷白色的皮肤上生长着几颗红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