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自己回去吧,镇子里的路你比我熟。我这厂子里还有很多事,得先回去。”说完他又补充道,“你明晚上记得来吃饭。”
“好。”
告别程老大后,秦姚拿着手里的钥匙,没急着回去。
这镇子,她很熟悉,比任何人都熟悉。
她曾经赤脚踏过这个镇子的每一寸土地,从镇子头到镇子尾,从最繁华的明月广场到最肮脏崎岖的巷口。
有时候,秦姚觉得自己是不幸的,比如说爹不亲妈不爱的。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是被上天宠爱的,比如遇到程老大,再比如只是在火车上看他一眼就再次和他相逢,虽然方式不太理想。
秦姚脱下脚上的鞋,站在醋厂门口。
从醋厂这条街,往左,是通往中心的繁华;往右,是从山间泻下来的那条小河,小镇上的人们将它取名为伍界河。
因为有伍界山,所以有伍界河。但其实伍界山其实并不只是一座山,它是一段绵延不断的山群。
而位于地越镇的这座正好是山群中最偏远的那一座。
伍界山就像地越镇一样,被遗忘了、被忽略了,甚至连火车隧道都修不到这里来。
可即使是没人注意它,它仍然在这里。在山上供养村民,在山下流淌泉水;天气好它就跟着遮风挡雨,天气不好,它就卯足了劲儿的跟着哭泣。每当暴雨季节,穿城而过的河水比谁都着急。
伍界,五界,五戒。这是程老大告诉她的。
秦姚小时候老爱追着他问:“五戒是指哪五戒呢?”
“贪、嗔、痴、恶、欲。”
“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要戒掉它们吗?”
“是啊。”
直到后来上了初中,秦姚才知道这是七宗罪里的内容,于是她又去问:“明明是七宗罪,为什么少了爱和恨。”
程老大这时神神秘秘的告诉她:“因为爱和恨是戒不掉的。”
这么多年,秦姚到访过许多旅游胜地,也踏入过很多世界闻名的寺庙。可每当她想找住持问问关于爱和恨的时候,他们总是三缄其口。
为什么?因为爱和恨是戒不掉的吗?
提着鞋,秦姚往左走去,那是片繁华地。她现在喜欢繁华地,独身久了,她也并不总是想要像一个可怜的野兽一样,一个人卑微地舔舐伤口。
沿着潮湿的地砖,她一脚一脚的往外走。
从这条路出去再过两个街口就是明月广场,那里商家最多最密集,道两旁都是各式吃喝玩乐的店铺,中间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室内商业街。从商业街后门出去,再往左拐一个弯,那里是小镇的政治中心,所有的政府机关都在那一片。
秦姚脑子里想起程老大的话,
“来了有好些年了吧,大学生,听说是招商办公室的人。我们见过几面,不过他不认识我。”
大学生,秦姚嘴里嗤笑一声。
纠结了半天,最终她还是没有往那处去,太累了。今天遇到的事儿够多了,身上的衣服干了湿,湿了干,银行卡什么的都得重新去挂失,
歇一歇吧,秦姚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对自己这么说。
程老大帮她租的房子就在离醋厂不远处的小区里,秦姚站在人群中,抖了抖打湿的外套,穿上鞋子,她慢慢走了过去。
走了一截,秦姚停在一个老小区门口——
狭窄小道,老旧的字牌,不过好在门口安保设施都是健全的,铁栏杆门,挡车杆一个不少。
秦姚在保安室登记后,拿着钥匙上了楼。
六楼,602。
打开门,想象中的灰尘并未扑来。两室一厅,房子不算大,但是胜在干净整洁。沙发,电视,桌椅,一切都是齐备的,甚至还外带一个小阳台,电视还是大彩电。
大概看了一圈,秦姚很满意,至少比她自己租的好很多。
观察了一会后,她没有停留,进了屋就直奔卧室而去。
卧室不小,双人床,大衣柜。秦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衣柜走去。推开衣柜,上层挂着好几件衣服,秦姚伸手扒拉,是新的;长袖短袖,标签都没取。下一层则是放着一个塑料盆,里面放着牙刷牙膏洗脸巾,盆旁边还整整齐齐摆放着两双拖鞋。看起来都是新的,应该是下午临时去买的。
看着准备的这么齐全的物品,秦姚心里五味杂陈。
在原地站着出神了一会儿,她拿出塑料盆,换好拖鞋,进了浴室。
***
等到秦姚收拾好自己,窝在沙发里的时候,她终于记起了自己外套里的手机,
刚刚才进门的时候她看见了茶几上有充电器。起身,她拿着早已没电的手机试探;刚好是同一个接头。
手机放在客厅充电,秦姚去刷个牙的功夫,手机已经自己开机了。
再等到秦姚端着热水走过来时,一看,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