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疏桐看到屏幕的第一瞬间,其实是十分无措的,因为1月1日并不是她的生日。手机始终振动不停,接二连三地便有人给她发来消息,祝她生日快乐。
每个人都来祝福她,仿佛全世界都在提醒她,这是池零露的生日,这是她偷来的人生一场。
秋疏桐紧紧握着手机,看着屏幕明明灭灭,她点开那些消息,一一回复,只是越发感到内心不安。
直到过去好几分钟,她才回复温砚岭的消息,说了句“谢谢”。摁灭屏幕准备睡觉时,温砚岭忽然发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他从来没有给她发过视频邀请,秋疏桐盯着温砚岭的微信头像,犹豫了一会儿,方才接通电话,只是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她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说什么话都是不对的。
“下夜戏了?”温砚岭边走边说,“最近没怎么看到你的消息,是不是很忙?”
他的语调稀松平常,低沉的,缓慢的,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秋疏桐却因为听到他的声音倏地僵了僵,半晌才回:“嗯,最近的戏份有点儿多,你那边呢?”
“刚回温得和克,今天稍稍加了会儿班。”温砚岭似乎在往Katutura医院的停车场走,光线不太好,有一阵直接陷入了黑暗。镜头里除了能看出点儿他脸部的轮廓,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接着,秋疏桐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屏幕一晃,像是手机被架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温砚岭坐进车里,镜头正对着他的脸。
“那你早点休息,别太累。”温砚岭说,声音掺杂着漫不经心的关心与担忧。
准备挂断电话时,他又补了一句:“生日快乐。”
温砚岭总是这样,秋疏桐忍不住想。明明身上的疏离感那么重,强烈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可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偏偏对她越发包容与温柔,好像也多了点儿耐心,以至于秋疏桐不知该如何坦诚。
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知道真相,觉得秋疏桐在欺骗自己,觉得她利用他的感情,秋疏桐就感觉特别难过,接着是害怕,害怕他再也不会原谅她。
“我——”秋疏桐一滞,她想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想说我其实不是池零露,我骗了你,对不起。但是她的嘴唇开开合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事情如果只是向温砚岭一人坦诚这么简单就好了,那她何至于怀揣心事、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生怕面对这个全新的世界?
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四个多月,同许多人建立起了联系,如果现在向他坦白,之后他该如何面对她?秋疏桐又该如何面对池零露的家人?如何继续坦荡地停留在这里?
秋疏桐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你怎么了?”温砚岭见她半天没吱声,感觉有些奇怪。黑夜里,温砚岭的眼睛显得愈发深邃,微微睁大,看起来有几分紧张,叫秋疏桐胸口堵塞。
“没什么。”秋疏桐顿了顿,“温先生,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好。”
秋疏桐将电话挂断。
重新躺下时,她发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她想,要是未来温砚岭发现她是假的池零露,他曾在她身上付出了这么多,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秋疏桐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强迫自己好好睡觉,最近的戏份都不少,不能再想其他的了。
然而纠结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将大亮时,她才困倦地阖上眼睛。
时间很快就到了2月,这段时间有两场重要的戏份需要拍摄,时间还是挨着的。一场是简木柔离开电影公司、决心去瑞士的场面,一场则是她第一次进行飞行训练的场面。
简木柔拍了很久的戏,才把简父欠下的钱给还完,她很快就跟老板提出了辞职,老板当即表示同意。只是这事不知为何被简父知道了,他追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骂她不识好歹,还当街揍她。
抽多了大烟的人好不容易抓着个摇钱树,怎么可能同意她出国。他见劝说无用,便对简木柔大打出手,拳打脚踢的,还扯坏了她的衣服。他以为让她丢人,在满街的路人面前让她脸面丢尽,她便会放弃。奈何简木柔始终一声不吭,下定了的决心,死活不松口。
这场戏的最后一个镜头,街头的灯已经变得昏暗,她穿着一双新买的高跟鞋,跌落在街头的一滩积水里。镜头只拍到她的新鞋,肉眼可见地沾染上了污渍。她用帕子轻轻拭去,随手便将帕子扔远了。
而那群围观的人,好似怕被砸中似的,纷纷逃也似的离去。
第二场戏跟第一场戏间隔一天,需要拍的是简木柔初到瑞士,在进行第一场飞行训练时,不小心从飞机上落下、坠入大海,然后自海面慢慢游回救援队船边的戏份。
这天安城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下雨,刚开始还是零落的雨点儿。到了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