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疏桐看着文件最末端的签名,心下一动,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撞了一下。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开口问对面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些证据给我?”
“因为我感觉你会需要。”
“仅仅是因为我需要吗?那以前为什么不拿出来给我?”
“因为以前我……特别恨你。”
“什么?”秋疏桐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我恨你。”
周遭立时陷入寂静,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持续了十多年的恨意,穿过经年岁月,穿过漫长光阴,最后落在秋疏桐这个与这件事毫不相干的人面前。
“恨”这个字太重了,中间夹杂着许许多多的恩怨情仇,叫她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打破沉默的仍旧是周苡洁,她苦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一个人深陷过去、自作自受?可你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你又怎么能懂我呢?”
秋疏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妈妈因为我是个女孩,让她没能靠我拴住我爸,一辈子都在恨我。从小她就在给我灌输她满腔的恨意,所以那时候,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每个月能够见到我爸。可后来爸爸不怎么来我家看我了,不过他会经常带我去你家。也是在那时候,我才突然发现你的存在,突然发现,原来爸爸并不是没时间来看我,他只是拥有了另一个家庭,所以我开始恨你。”周苡洁平静地叙述着过往,很难形容自己年少时那脆弱不堪的心灵在遇到池零露的瞬间有多溃败,有多无力,“但你偏偏什么事都不懂,还对我特别好。让我觉得你是故意的,因为只有在爱里长大的人才会那般天真。”
秋疏桐很难理解她的心情,自小在恨意里长大,拼命地抓取生命当中的那一丁点儿爱。突然某一天,她发现这份爱也被别人瓜分而去,那股绝望感,或许并不是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的。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对他来说特别重要。至于有多重要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我必须把它们藏起来。结果真的不出我所料,在我藏起来没多久,他就发现了,并且去找你了。”说到这,周苡洁顿了顿,注意观察池零露的表情,见她面色无波无澜,继续说,“他那天特别生气,想要教训你,我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在旁边围观,结果没等那巴掌落到你脸上,你妈妈就赶回来了。她满脸惊恐地看着池于礼,快步冲到客厅,一把将你拉过去,挡在身后,开始同池于礼争论。我才发现,原来一个母亲是可以那般维护自己的孩子的,我开始嫉妒你。但是好在,没多久,他俩就离婚了,池于礼重新回到了我妈妈身边,你也被你妈妈送去了国外。”
“可你偏偏又回来了,还跟钱迪暧昧不清。”
秋疏桐忍不住出声打断她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这你自己心里清楚。”
“嗯,我现在清楚了,钱迪都跟我说了。”周苡洁慢慢道,“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错得究竟有多离谱,又给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发生过这么多事,所以我打算帮帮你。”
她说的是帮,说明她并没有切身地感到抱歉,之所以会选择在今天将事情说出来,也仅仅是因为钱迪给她打了个电话,告知了她真相,令她觉得自己在无形中做了伤害他的事。她选择把证据交给池零露,也是想要向他赎罪。
秋疏桐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手里捏着文件纸,心里有股没来由的气,不知道该对谁发,只是紧紧地盯着周苡洁,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沉默对视的时间里,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秋疏桐掏出来看了眼,发件人是陈焱,问她:【露露啊,你今天去医院了吗?】
秋疏桐的眸光闪了闪。
没有多做思考,秋疏桐很快地给她回了:【一会儿去。】
手机不再响起,周苡洁也不再多言。秋疏桐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什么话要说,倏地站了起来,抓起那叠资料走出了包厢。
门口的服务员礼貌对她说:“欢迎下次再来。”秋疏桐向其点头致意,加快步伐往外走。
从茶馆出来,秋疏桐感觉心情格外沉重。明明室外光线大亮,她却感觉自己看到了昏昧的黄。她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天边的太阳,总觉得内心复杂难言。
楚恬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说同朋友吵了一架,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真相如何,楚恬也没有细问。
周苡洁的证据给秋疏桐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可真相摆在面前,她却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
她一直都以为池零露和周苡洁的关系不好,是因为池零露发现周苡洁是她爸爸婚外情的孩子,是他偏心的根源。她不明白一个父亲的心为什么可以偏得那般毫无理由。后来听陈焱提起池于礼并不是池零露的亲生父亲,她又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的行为。毕竟对于别人的孩子,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