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小学生们在比赛,赛况陷入了僵持。
篮球缓慢地敲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有时会和心跳同频,每当这个时候,胸中就会隐隐闷痛,在这样的烦躁中,又会有紧张的期待慢慢浮现,随着心跳传递到四肢百骸。
所有大事的发生似乎都是这样,以一种沉稳的节奏昭示它的来临。
“菅野学姐!!!学姐——你在这里——”
刚从图书馆出来的绘梨路过了一个野球场,正打算停下来看一会儿的时候,差点被突然冲过来的大男孩撞倒。
“樱木同学?发生什么了?”
看到樱木的表情后,她脸上刚刚扬起的笑容凝固了。
“我老爸……我老爸他突然晕倒了!”
晕倒?不会是……?!
樱木花道浑身都被汗浸透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眼神惊慌得像个在闹市走丢的孩子:“我怎么也叫不醒他……家里没有电话……”
“我明白了。”绘梨立刻掏出手机拨急救电话,“樱木你在前面带路!你家地址是哪里?”
绘梨一边告诉救护车樱木宅的位置,一边跟着樱木夺命狂奔,一路上跑得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咚 咚的声音不断加剧,全身的血液都涌入四肢。
“你爸爸晕倒多久了?有心脏疾病吗?”
“5、5分钟了。他没检查过,但最近总是说心口痛。”
幸好离得不远,两分钟就跑到了目的地。绘梨飞快地冲进屋内,蹲下检查了倒在地上的男 人,确定已经失去意识后,像演练了无数遍那样,开始做心肺复苏。
“看清我的动作和力度,数好时间,救护车来之前我们轮换着做,能做到吗?”
“能!”樱木大声回答,声音里已经有哭腔了。
“好!不要害怕,一定会没问题!”
这次一定会没问题!
筋疲力尽地带着樱木和护士们一起上了救护车,把他爸爸平安送到医院抢救,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
“你做得很好了,樱木,打起精神来,一会儿可别哭鼻子啊,你爸爸可还要靠你照顾呢。”绘梨对坐在旁边等候的樱木说。
“我……我根本……如果不是学姐刚好在哪里,老爹他已经……”
“呸。”绘梨立刻替他呸了一声,“好了,呸过了,厄运都会走掉的。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
“谢谢……”樱木垂下了头,忽然说,“学姐你……你的手怎么也在抖啊?”
“你以为我害怕呀?”绘梨也低下了身子,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可恶,我是挺害怕的……而且也很紧张。不过没关系,我们的急救动作一点都没错,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樱木盯着对面的手术室,久久没有言语。
这副样子实在太熟悉了,在哪里见过呢?
著名艺人、前Florescence队长元秀安猝死事件爆发后,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披露了几乎每一个细节。
包括她曾经被公司疯狂接通告,在剧组、舞台和节目组连轴转,身体常年处于健康临界点;包括喜欢拍深夜节目的节目组本就有着诸多安全隐患;包括她倒下后同台的其他艺人大喊“不要拍了,快救人!”,但导播过了很久才叫救护车。
“姐姐永远停留在了22岁,RIP”
“必须抵制黑心的公司和节目组!”
“没什么好同情的,人家一天顶你一年工资了www”
“艺人为了钱还真是拼啊——”
……这恶心的世界,为什么只会折磨本就无力抵御命运无常的人呢?
从别人的崩溃汲取养分很快乐吗?挖掘别人的隐私很搞笑吗?
在这样恶心的圈子里,像她这样得过且过的家伙比比皆是,每天蝇营狗苟,随波逐流,名利双收;秀安已经那样拼命、那样有才华了,却从未得到过公正的评定。
为什么呢?
她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这该死的败犬是谁啊?
和同龄人比起来,才上国二的樱木真的很高大,颓丧的影子却小小地映在地板上,在一格格灯光间缩成一团。
手术室的灯亮了。
绘梨拍拍樱木的手,带着他走上前,和医生办理手续。
又过了很久,病人才脱离生命危险,从急诊室被转出去。
“我先帮你把钱垫上,有空再还我就好。”
绘梨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我是个成年人”的感觉了。虽然她上辈子只活了19年,但最熟悉的就是各种交涉和填写文件,把自己的各项用途揣在口袋里到处转手。
她指挥着樱木把表格一一填好,又安置好了住院的事宜,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天太晚了,我先去外面给家里打个电话。”
“房间里不可以……?”